捧起南婳小巧的下巴，霍北尧一点点地吻掉她脸上的泪水。
    吻得小心翼翼。
    她的眼泪很涩，可是他的心里更涩。
    南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流不完。
    她把这几年憋的委屈，一股脑儿全流出来了。
    以前心里赌着一口气儿，不想服输，所以连眼泪都不屑流，现在不用了。
    不用跟林胭胭和霍北尧争那口气了。
    霍北尧看着南婳哭得双肩颤抖，眼泪怎么都吻不完，心疼得把她按进怀里。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哭得狠了，她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他有洁癖，衣服每天都换，还要消毒。
    平时别说衣服沾鼻涕了，别人不小心用手指碰一下他的衣服，都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南婳不同。
    她怎样，他都觉得好。
    他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鼻涕染满他的衬衫。
    南婳声音哽咽说：“当时做试管基因筛选时，胚胎是一男一女。我给男孩取名叫星星，女孩叫月月。星星就是你的儿子，原本他可以健健康康地出生，却意外地没了。我拼了性命地保，都没保住他。如今你妈居然还让我再生，抱歉，我做不到。”
    霍北尧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隔着衣服怜爱地抚摸着她瘦瘦的脊椎骨，“不用管她，我警告她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你面前说三道四。”
    正说着，门被推开。
    顾凤骄走了进来。
    看到霍北尧正抱着南婳。
    南婳在他怀里哭得泪如雨下，双肩颤抖。
    刚才两人说的话，她站在门外全都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南婳不能生了！
    她当时费尽心思撮合她跟霍北尧在一起，就是为了让她给霍家传宗接代的。
    可她却不能生了！
    她不能生，阳阳身体又那样，霍北尧这一脉日后将后继无人！
    顾凤骄再看向南婳时，心里更堵得慌了。
    她是还有一个儿子，可是顾北祁也喜欢南婳！
    前段时间，她给他介绍过几个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可他要么看不上，要么就找借口推脱，口口声声说非南婳不娶。
    她两个宝贝儿子都被南婳迷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顾凤骄看南婳越发不顺眼了，觉得她简直就是个迷人心智的女妖精！
    是个祸害！
    顾凤骄强装平静对霍北尧说：“北尧你出来一下，妈有事要跟你说。”
    霍北尧轻轻拍了拍南婳的后背，“等我，马上就回来。”
    南婳点点头，吸了下鼻子说：“你去吧，我没事的。”
    霍北尧拿纸巾温柔地替她擦干净眼泪，又给她倒了杯温水，这才起身离开。
    出来把门关上。
    怕顾凤骄说的话刺耳，惹南婳伤心，他带她去了书房。
    站在窗口，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青白色烟圈。
    英俊五官被白色烟雾模糊了轮廓，看不清表情。
    他神色淡淡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凤骄走到沙发上坐下，右腿翘到左腿上，单刀直入地问：“南婳真的不能生了？”
    霍北尧眸子微眯，“这不关你的事。”
    顾凤骄盯着他的眼睛，“如果她不能生，那你跟她就没必要复婚了。”
    霍北尧鼻间一声轻嗤，把烟灰朝烟灰缸里弹了弹，“妈，您老人家听清楚了，现在是我上赶着求她复婚，是我求着她！”
    “所以我让你跟她不要复婚了啊，又不能生，还要你低三下四地上赶着去求。你从小到大求过谁？何曾这么低三下四过？我看着都心疼。要不是你替她挡了一枪，她理都不理你。”
    霍北尧微抬下颔，正色道：“我愿意，是我对不住她在先。别说低三下四了，就是她让我去死，我都乐意。”
    顾凤骄噌的一下站起来，“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她浑身颤抖着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神情激愤，“你这样，北祁也这样，真不知那个南婳有什么好？”
    她难以理解地看向霍北尧：“除了模样长得漂亮点，她有什么啊？”
    “你不知道是吧？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不开心时，是她绞尽脑汁地讲笑话哄我开心。在我生病时，是她陪着我去医院。我不喜欢吃药，她想办法把药掺在果汁里哄我喝。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她变着法儿地做各种吃的给我吃。从十几岁起，她就陪着我，一心一意地对我好。她做了女朋友和母亲该做的事。当时你在做什么？你忙着和我爸的情人斗智斗勇。过去的那几年，你拿支票羞辱她，对她冷嘲热讽，可她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半句不好，包括现在，你这样对她，她也没说你不好。”
    顾凤骄的脸唰地变了色，讪讪地说：“我都是为你好。”
    霍北尧抬手打了个冷峻的手势，“别用这招，没用。”
    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继续说：“至于顾北祁，他压根就不是真喜欢南婳，纯粹就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
    “可是南婳不能生，阳阳要是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你这一脉就断了！”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不能把你完不成的夙愿，强加到别人身上。我知道为着霍西驰的事，你赌着一口气，生怕霍家百年家业，日后落到他们母子手中。可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沧海桑田，瞬息万变，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顾凤骄憋得心口疼。
    像有人拿着把小刀，一刀刀地往她心口上扎。
    她生性好强，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
    以前跟霍正霆的初恋柳婳斗，后来跟他层出不穷的几个情人斗，现在又要跟自己的儿媳妇斗。
    可是，每次她都是输的那一方。
    她很不甘心，气鼓鼓地走了。
    等她走后，霍北尧叮嘱兰姨：“以后她再来，不要让她进屋。”
    “好的，霍总。”兰姨顺从地应道。
    霍北尧去卫生间，把毛巾用温水打湿，来到卧室。
    他拿毛巾给南婳擦干净眼泪，又给她敷了敷哭得发红的眼睛。
    刚要把毛巾放回去，手腕被南婳握住。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走吧，别因为我伤了你们母子的和气。”
    心咚的一下撞到肋骨上，霍北尧神色一滞，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她，“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