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疏梅看到南婳气成这样，顿时愣住了。
    有种谈崩了的感觉。
    想了一分钟。
    她走过去，把门关上。
    佯装亲热地拉起南婳的手。
    她调动脸上的肌肉，笑眯眯地说：“别这样嘛，小婳，我知道一下子让你拿出十个亿，是挺难的，可是霍北尧有啊。听说你最近和他打得挺热乎的，你张张口，他肯定会给你。”
    南婳无语，“你当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张口就要十个亿。”
    华疏梅开始卖惨，“我也不想问你要那么多钱，可是你爸的公司资金周转困难。”
    南婳凉凉地说：“过去那几年，霍北尧对我什么态度，你不知道？别说要十个亿了，要一千万都难。”
    华疏梅眼珠转了转，苦着脸说：“一千万填不了你爸公司的亏空，最少也得一个亿吧。”
    “一个亿？”
    “是，少一分都不行。”
    南婳冷笑，“九百万都是我东拼西凑得来的，我一分都没留，全让穆妍拿给你了，也算是还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从小到大，你们对我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华疏梅理亏。
    木着一张脸，不吭声了。
    南婳压下情绪，淡淡地说：“不瞒你说，我早就想告诉霍北尧，我就是南婳，一直找不到好的契机。如果能借着你的口说出来更好，我谢谢你。”
    “这样啊。”华疏梅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见从她这里真要不到钱了，她挎起包走了。
    下楼。
    上车。
    她给南茂松打了个电话，添油加醋地把南婳的话说给他听。
    说完就开始痛骂她，骂她白眼狼，骂她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直骂得唾沫横飞。
    南茂松一听，顿时气得肝疼。
    大骂南婳死丫头，白把她养那么大了，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养她屁用都没有！
    两人骂完，叽里咕噜地商量了半天。
    挂电话后。
    华疏梅对司机说：“去霍氏集团。”
    司机发动车子。
    行至一半。
    华疏梅拿出手机给霍北尧打电话。
    霍北尧刚从会议室开完会，正往总裁办里走。
    手机响了。
    是华疏梅打来的。
    对这个旧岳母，他一向没有太多好感，市侩，又贪得无厌，那点算计全写在脸上。
    按了接听，他语气淡漠道：“有事？”
    华疏梅提心吊胆地说：“北尧啊，这几年你没忘掉小婳吧？”
    “小婳？”
    “是啊，我们的女儿南婳。”
    霍北尧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她还活着。”
    霍北尧捏着手机的手一紧，以为自己幻听了。
    南婳还活着？
    南婳还活着！
    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齐齐涌入心脏。
    他的心跳得剧烈，如战鼓连天，雷鸣轰隆，硝烟滚滚，似有万马千军在他心里奔腾，要炸了。
    冷静下来，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在暗潮汹涌，可是他抓不到。
    沉默一瞬。
    他语速加快几分，透着迫切，“她现在在哪里？”
    听出他声音的急切，华疏梅暗暗窃喜，“我再有十多分钟就到你们公司了，见面再说好吗？”
    “好，你马上过来！”
    霍北尧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长腿疾迈，大步如风地走进办公室。
    拿起桌边的相框，深深地凝视着照片上杏花微雨的女人，久久地凝视。
    她还活着！
    他抬起修长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灵秀的面孔，一遍又一遍。
    把照片用力按到心口上，他笑，心却是湿的，又酸又痛。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南婳还活着！
    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简直做梦一般！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去见她！
    好想她啊。
    好想。
    想得他心如刀绞，难以言说。
    十五分钟后。
    华疏梅由秘书小姐带进霍北尧的总裁办。
    进屋。
    走到宽大豪华的真皮沙发前坐下。
    她拘谨地看着面前英俊威严的年轻男人。
    明明他是她的小辈，可是不知怎么的，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两只手不安地绞着，嘴唇发颤地说：“北尧，我们小婳其实，还活着。”
    霍北尧低嗯一声。
    等秘书上完茶水，关上门。
    他走到华疏梅对过坐下，黑眸灼灼逼视着她，“南婳现在在哪里？”
    华疏梅犹豫几秒，说：“北尧，你知道的，我家老南的公司资金紧张。”
    霍北尧眼帘一掀，“要多少？”
    这次华疏梅不敢再狮子大开口了，怕他会像南婳那样，谈崩了。
    这是最后的筹码，再谈崩了，她就真没地方捞钱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说：“一个，一个亿，可以吗？”
    霍北尧眉心微微一蹙，“一个亿？”
    “是，一个亿对你来说应该不多吧？”
    “我上次给了你老公一千万，后来也派人查过他那边的账，依照他公司的规模，一千万足够周转一阵子了。”
    华疏梅屏气凝息，陪着笑脸说：“是，是够周转一阵子了。可是我和老南年纪都大了，耀耀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我们是想为他着想……”
    霍北尧唇角勾起一抹轻嘲。
    敲竹杠敲到他头上了。
    照顾他们公司这么多年不够，还要负责小舅子一辈子。
    但凡他们当年对南婳好一点，这钱他也会痛痛快快地白送给他们。
    华疏梅见他表情不对，忙改口说：“要不就八千万吧，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
    霍北尧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拿起笔，刚要在支票本上签字，忽然想到沈南婳。
    他握着笔的手停下来。
    一秒钟后。
    他拿起手机，找出她的号码，拨了出去。
    对方很快接通。
    他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遥望远方。
    清冷的女声从手机里传过来：“有事吗？霍先生。”
    霍北尧心生愧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才好，虽说她是南婳的替身，可是替身也是人。
    沉默许久。
    他说：“对不起。”
    南婳微微一怔，“怎么了？”
    “我妻子还活着。”
    南婳心里咯噔一下，猜到华疏梅肯定去找他了，但还没告诉他真相，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没想到她把话都说成那样了，华疏梅还是不死心。
    看样子，这次纸是真的包不住火了。
    南婳冷静下来，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霍北尧说：“我忘不了她，我要去找她。你这边，我可以给你补偿。”
    南婳笑了。
    心里却酸溜溜的。
    五味杂陈。
    她在心里说：你这个憨憨啊，我就在你面前，天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怎么就是认不出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把他骗得好惨。
    亲子鉴定做了一次又一次，结果都是排除。
    一次次地失望，再强大的心也死了。
    何况她还和沈家一家人，合起伙来欺骗他。
    南婳平静地问：“你打算给我什么补偿？”
    “送你一套别墅吧，你和月月住的房子太小了，那边治安也不安全。”
    南婳随口应道：“好啊。”
    “我有套别墅临江，环境不错，装修好两年了，一直空着，明天派人给你和月月搬家。你哪天有空，我让肖文把别墅过户给你。”
    “行。”
    “那我挂电话了。”霍北尧声音极轻。
    南婳忍不住问：“华疏梅去找你了？”
    “嗯，在我这里。”
    “她对你说什么了？”
    “说我妻子还活着。”
    “她提条件了吗？”
    “提出用八千万，交换我妻子的下落。”
    南婳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讥诮。
    她这个养母啊，真挺有生意头脑的，一句话赚八千万，这钱比抢银行来得都容易。
    南婳有心试探，问：“找到你妻子，你会对她好吗？”
    霍北尧想也不想，“当然会！”
    “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对她不信任，冷漠，冷嘲热讽，甚至出轨了吧？”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应完，霍北尧忽然顿住，“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南婳噗哧笑出声，泪光却在眼里迅速聚焦，“霍北尧，你傻不傻啊？”
    “什么意思？”
    “我就是南婳。”
    霍北尧眼睛都红了，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沈南婳，就是南婳，是你的亡妻南婳！”南婳一字一顿。
    霍北尧捏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
    日思夜想的人居然就在身边！
    他倏地转身，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她！
    去找他失去的爱人！他的妻子！
    他要马上见到她！马上！一刻都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