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顾凤骄吗？
    她居然在求自己。
    求自己去追霍北尧。
    南婳用齿尖轻轻咬了下嘴唇内侧的肉。
    疼。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
    南婳清楚地记得，她和霍北尧相爱的那几年，顾凤骄一直强烈反对。
    像拿钱让她走人这种戏码，就上演过好几次，不只利诱，还威逼，甚至人身侮辱人身攻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离开霍北尧。
    两人因此分分合合好几次，感情却越分越好，直到床照风波发生，两人关系彻底恶化……
    “沈小姐。”顾凤骄抓着南婳的手轻轻摇了摇，“我们家北尧人挺好的，长得帅，个子高，相貌家世样样万中无一。如果你能让他喜欢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南婳在心里笑了，冷笑。
    到底是豪门贵妇啊，求人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还几世修来的福气呢，霉气吧。
    南婳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不卑不亢地说：“不好意思阿姨，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其实想说霍北尧虽然样样都好，但是人品不行，白送给她，她都会不要，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毕竟深更半夜的，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却好几个。
    真闹僵了，她吃亏。
    顾凤骄凉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片刻后，又问：“你喜欢的是谁？有我们家北尧好吗？”
    南婳端起咖啡杯递到唇边，轻轻抿了口，笑，“这个不太方便告诉您。不过我喜欢的人也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比霍北尧先生要好很多。”
    顾凤骄脸色沉下来，语气不悦：“不可能，放眼整个京都，没人能比得上我们家北尧。”
    果然是亲娘啊，在她眼里霍北尧是完美无缺的。
    那样一个渣男，出轨劈腿、家暴虐妻、杀妻弑子，在她眼里都不叫事。
    南婳心里嗤笑，面上却云淡风轻，“有啊，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比霍先生优秀得多，阿姨您就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没用。”
    顾凤骄失望极了，不耐烦地朝她摆了摆手，“你走吧。”
    她抬手扶住额头，指腹用力掐着太阳穴，头疼得好像要裂开。
    南婳站起来，走出去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顾阿姨，您没事吧？”
    顾凤骄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
    南婳淡淡一笑，“我记得顾阿姨最喜欢用钱解决问题，是吧？”
    顾凤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头也没那么疼了，“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们北尧交往试试？”
    南婳莞尔，“如果筹码够大，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她返回去，重新坐下。
    顾凤骄心中一喜，急忙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万，一千万是定金。如果你能让北尧喜欢上你，并娶了你，婚礼当天，我再给你一千万。其他的，像彩礼什么的，额外另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南婳绝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她做梦都想不到，顾凤骄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想当年，顾凤骄拿着一百万的支票，轻蔑地甩到她的脸上，骂她是包工头的女儿，小门小户的上不了台面，让她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霍家这种豪门大户不喜欢精准扶贫。
    是的，她骂她是癞蛤蟆。
    不只话难听，那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表情，让人永生难忘。
    当时南婳还小，十七八岁的模样吧，脸皮薄，自尊心又强，听到这些话，气到内伤，面上还得强忍愤怒和屈辱，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否则会被骂没有教养。
    顾凤骄走后，南婳对着盘子吐了一口血，回家关上门，在自己房间里默默哭了好几天。
    很长一段时间，想到顾凤骄，她都会忍不住发抖。
    不过短短几年，她换了个身份回来，只不过在名字前面加了个“沈”，样貌稍稍变了变，待遇就变得天差地别。
    南婳有心想把当年受的腌臜气还回去，微笑着摇摇头，慢慢竖起一根手指，淡淡道：“不，我要这个数。”
    “一个亿？”顾凤骄眼里闪过一丝极轻微的不悦。
    她没想到这个衣着平平，穿着棉质家居服，浑身上下不见一丝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居然这么贪财，张口就要一个亿。
    一千万她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亿么，她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南婳微笑着摇摇头，“不。”
    顾凤骄笑了，笑这个女人的不识好歹。
    她端起咖啡杯递到唇边，优雅地喝了一口，手指轻轻握着杯子，浅淡一笑问：“那沈小姐想要多少？”
    南婳不紧不慢地说：“一百亿。”
    “一百亿？”
    “嗯，一百亿，少一分都不行。”
    顾凤骄惊得猛一提气，哐地一声把咖啡杯放到桌上，深棕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她抬手捂住嘴，把胸腔里的怒气呼出来，手指间的气流把鬓间的发丝冲起来，直往两边跑，几乎是怒发冲冠了。
    她想指着这个女人的鼻子大骂一顿，骂完让她滚出去！
    刚要开口，忽然打住了。
    想想儿子心里装着个死人要终生不娶，他们霍家说不定就会绝后，一旦绝后，他们霍家偌大家业就要落到那对狐狸精母子手里了。
    孰轻孰重，她当然分得清。
    权衡再三，顾凤骄把那些刻薄如刀的话咽下去，把怒气也强行咽下去。
    那些浓烈的怒气渐渐压缩成一个鸡蛋大的气团，最后窝到胃里，胃马上开始痉挛起来，疼痛难忍。
    她把手从嘴上拿开，挪到胃上用力按住。
    南婳静静地看着她胃痛难忍的模样，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当年她给自己受的那些腌臜气，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还回去，仿佛忽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南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凤骄，“既然顾阿姨没有诚意，那就算了，我该回家了，晚安。”
    她抬脚就走，美丽的脊背挺得笔直，高傲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她南婳从来就不是癞哈瘼！
    走到门口，手指刚搭到门把手上，南婳忽听身后传来顾凤骄虚弱无力的声音：“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