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闰凝视着赵晚楼,盯着与那个女人相差无几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赵闰心里窒息了一下,苗疆的蛊毒,这个遥远又陌生的字眼。
他收回目光,负手往前。
赵晚楼跟在身后。
气氛开始怪异起来。
赵晚楼看着赵闰的背影,不由的深思起来。
赵闰好像一点都没有惊讶她口中所说的毒蛊,莫非是真的清楚?
还是说,赵闰年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件事?
直到走进花园的小筑中,赵闰坐下后,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石桌表面,说道:“坐下说。”
赵晚楼内心忐忑,前世今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与赵闰接触过。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赵闰知道西凉李家都在这帝都,而且李德元与赵晚楼也相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晚楼想到赢夙所担心的问题,心里不由的惆怅,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体内的血,能够让李殷的儿子的病有所好转,不可能平白就是这样的吧。”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了这样,我只想道一个真相。”
赵晚楼的神情太过深幽,似乎是今日不知道一个真相,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她继续说道:“或许大伯是真的真相,或者说,大伯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大伯把那些真相随着母亲的死一起埋葬罢了,可能大伯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后,有的事情又会重新翻出来,想来,大伯也是很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
赵闰倒是没有想到赵晚楼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也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赵晚楼见状,也不着急,她别开目光,有很多事情,都有一个过程,赵闰本就是把关于她母亲的那段记忆封存起来,想让赵闰一开始就说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比,她的母亲在赵府之中一般,那是禁忌。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日光倾斜,赵闰轻咳一声。
赵晚楼收回目光。
“你回来,赢夙知道吗?”赵闰的语气放软了许多:“我的意思是,赢夙知道你前来找我的原因吗?”
“知道。”赵晚楼回答道。
赵闰闻言,挑眉:“这个事情既然赢夙知晓,为什么要让你前来询问?你知道真相后,又能如何?无非就是知道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其实这些年来,虽然很少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你的母亲,但我还是想你母亲在你的心目中是个很好的母亲,只是事与愿违,就算我把你的母亲营造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到头来,你也知道真相。”
赵晚楼拧眉,从别人口中知道和从赵闰口中知道,意义不同。
毕竟,她的母亲在西凉李家与赵闰的眼中都是不同的。
就好比,她的母亲是真的为了李隐能做任何的事情,而对她赵晚楼,那只是,只是一个为了李隐而出生的药引罢了。
“你一直知道真相,但都会因为那个人是你心里的人,所以你就会包容那个人所做的一切,或者,我能不能这样理解,那就是你包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你不想别人说你喜欢或者爱上的人是错的,就好比,你在朝堂上做事一样,你不能让别人否认那是你的错。”
“不是错,是不能让人觉得,我看人的能力,因为我的门生很多,这样会影响他们的仕途,你应该能明白吧。”赵闰立即反驳了赵晚楼的话。
赵晚楼倒是没有想到赵闰会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她眨了眨眼,想到赢夙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她知道赢夙是知道赵闰一些事情的,只是碍于很多关系,赢夙不会直接说出来。
“所以你一直是知道我母亲对我的感情,是吗?”赵晚楼深幽的瞳孔中闪过异样的情绪:“我听说,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母亲派人要将我送走,被你发现,把我带了回来,后来母亲就慢慢病重,直到病逝,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若今日是另外一个人提起这件事,他定会让那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现在问赵闰的是赵晚楼,赵闰并不会像对待别人那般对待赵晚楼。
他说:“你想知道的是你体内有什么东西能让李隐的病有好转,就知道这个就好了,至于别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麻烦你说说了。”赵晚楼说着,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母亲,放弃自己无辜的孩子。
“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药草,叫,圣吟。”赵闰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一种药效极强的药草,可以依附婴儿上,在腹中就能成为一颗很好的药引。”
“可以,让我死吗?”赵晚楼立即问道,这跟她知道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赵晚楼见赵闰一副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这种药草,能让我死吗。”
赵闰低沉一笑:“这个,我也不好说。”
我也不好说。
也就是意味着,赢夙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为什么要因为那些就让她的孩子不能出生?她又得罪谁了?凭什么要因为那些人的恩怨,让她的孩子不能出生?
这一刻,赵晚楼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恨。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让我死?”赵晚楼心里很复杂,这股复杂之意中透着狠戾:“这些年来,其实我也能感觉出来我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如果不是知道了李隐的存在,这些事情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就犹如上辈子一样,上辈子呆在赵苏彧的身边,什么李隐,什么西凉丞相,什么身体中有着苗疆药草,她根本就不清楚,她以为自己是个健康的人。
没想到,这一世绕开了很多东西,却始终没有绕开一个,她的命依旧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只要照着现在继续保持下去,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你不傻到去给那谁主动献血,那你就会没事。”赵闰似乎并没有担忧过赵晚楼的身体。
“真的?”赵晚楼半信半疑:“如果我有了身孕了呢?”
赵闰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赵晚楼会说出身孕两个字,在赵闰的记忆中,赵晚楼还是很小的姑娘,怎么就?快要当母亲了?
“你、有身孕了?”赵闰心里更加复杂了:“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你又是从谁的嘴里听到了什么?”
赵晚楼没有错过赵闰的复杂以及紧张,她内心有稍稍的触动,毕竟在她的认知中,这赵家没有谁会紧张她,巴不得她死。
“我听说,我这身体,不能有身孕,因为,一旦分娩,我就会死。”赵晚楼的声音很轻很轻:“因为失血过多,就会死。”
“这,所有女子在分娩之时,失血过多都会出现意外。”赵闰说道。
赵晚楼深深的看着赵闰:“不是的,我口中所说的失血是不一样的,是完全救不回来那种,所以大人现在因着我有身孕这件事,和我闹了一点不愉快。”
“他闹什么不愉快?有了身孕难道不是好事?”赵闰声音大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觉得能与北镇抚司的人握手言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担心你?”
“这也是你今日来找我的原因?”赵闰似乎明白了,他又道:“你是想要孩子,赢夙不想要?”
“他不是不想要,只是担心我。”
赵闰沉思了,想到以往的种种,他也不是一次在后悔自己当初强行让齐雪宁把肚中的孩子保留下来,因为齐雪宁是真的在报复他,把一切都报复在了孩子的身上,就算在他身边,依旧在与西凉那边联络,甚至想着把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赵晚楼给送去西凉。
这让赵闰如何不能恨?
他恨那个女人,很恨!
“你不会有事的,你母亲,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你所听闻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假的,只是你还没有达到那个阶段。”赵闰尽量保持冷静的说出这番话来。
赵晚楼闻言,瞳孔之中明显的亮了一下,甚至带着一丝惊喜:“真的吗?”
“我向你保证。”赵闰说道。
赵晚楼会心一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她说:“我就知道能从你这里问出我想要的答案来,谢谢你,大伯。”
赵闰唇角隐隐扯着一丝弧度,但更多的是苦涩。
赵晚楼起身:“大伯,那我就先回去了。”
还没有等赵闰回应,赵晚楼就带着弄竹与幽兰走出了小筑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赵闰所说的后,心里瞬间就轻松起来,至于其中的缘由,赵晚楼并不想去弄清楚。
赵闰看着赵晚楼离去的背影,深思起来,他的目光微微一转,就从另一边的月门处看到一缕衣角,赵闰脸色一暗,起身往那个月门走去。
刘管家此刻正在想着要不要跟上赵晚楼,询问赵晚楼一些事情,但想到赵苏彧对赵晚楼的感情,就打住那个想法,正想回头观察小筑中的赵闰时就见赵闰刚好站在他的面前。
刘管家下了一跳,神情开始不自然。
“老,老爷。”
赵闰轻笑:“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奴才看到二姑娘回来,就跟着来看看。”刘管家说的坦坦荡荡,似乎并没有因为被赵闰发现而有怯意:“二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闰摇头:“并没有什么事情,你去忙你的。”
“是。”刘管家对于赵闰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认为之中,赵苏彧代替赵闰的位置那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刘管家没有想到的是,赵闰已经不是以前信任他的赵闰,而是随时都能要了他明的赵闰。
赵闰回到房中后,视线就往角落里特别精致的花瓶看去,他的眼中有着挣扎,但最终理智战胜了那心中的多虑,便朝着花瓶走去。
他朝着花瓶轻轻一扭,一道石门粗重打开的声音响起。
赵闰看着另一边石门渐渐往转动,负在背后的手紧紧相握,时隔这么多年,他本以为不会走向那个地方,但为了他的女儿,还是打开了这个被他尘封多年的地方。
他朝着石门走进,霉味扑面而来。
走过弯曲的密道后,就是另一幅天地,与赵家府邸格格不入的院子,茅草的房顶,枯木围成的篱笆,还有农家所有能看见的生活用品。
只是唯一不足的是,这院子太窄小,好像是来困住谁一般。
赵闰再次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双眼中瞳孔有丝丝的红血丝,他无法再一次的踏入这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踏入这里。
他直径朝着茅草屋走去,心情百般复杂。
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到那个女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赵闰,我求你放了我行不行?你明知道我们没有好下场,你为什么要这般禁锢我?我知道我对不起晚楼,但没有办法,我只有这么做,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伤害晚楼半分,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伤害她的,我有我的苦衷,是我不能说的秘密,你说过会答应我任何的事情,我现在只求你放过我。”
“你有你的苦衷,晚楼有什么错?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你伤害襁褓中的女儿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可以,你恶心我也行,但是为什么,那是你的亲女儿,你也打算把她卖个西凉?”
“不,不是的,我没有想要伤害晚楼,我,我只是无法面对她!”
“就因为晚楼不是你与你心爱的男子所生,所以你无法面对她!甚至厌恶她是不是?我告诉你,齐雪宁,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用在了你的身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就连我母亲,我最尊敬的母亲那么不喜欢你,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依旧舍不得你,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但齐雪宁,你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
“就算你是颗石头,我也应该焐热了吧,就算心里没有我,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也能勉强的接受我们的孩子吧,我没想到你既然要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送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416章 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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