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听归山说起妖皇，也颇感兴趣。
    来到这个时代很久了，妖皇经常以背景板的方式出现在他听到的故事中。
    比如管不平说起靖夜司的衰弱，便会提到妖皇之乱，靖夜司从一个非常厉害的官方组织，沦落到被妖怪欺负、被鬼怪欺负、被宗门欺负、被官府欺负，这都是因为妖皇之乱。
    还有管不平和曲婧的师门之殇，也是基于妖皇之乱的大背景，群妖为祸，他们被波及，然后就惨遭灭门。
    在林毅的视角，妖皇自然是个顶尖大boss，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成为妖皇之女的护卫，为了保护妖皇的崽，四处奔波。
    其实当初王安提出请求的时候，林毅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是日后王瑾轩又成长成了一个新的妖皇，再次卷起人间的血雨腥风，他肯定也是要负责的。
    只是，最后林毅还是选择了帮王瑾轩一把。
    看在朋友一场，想做，也就做了。
    这么说来，他和妖皇其实也还挺有缘的。
    他也很想知道，那妖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从归山的话里听起来，这妖皇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妖精。
    林毅便又问道：“既然对人族友善，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掀起动乱呢？”
    这个问题，白练仙先抢答了。
    “妖皇对人族友善，不忍看到两族互相残杀，却也不忍看妖族备受人族欺凌，这才兴兵起义，只为建立一个与人平起平坐的妖之国度。
    我知道你不是妖，恐怕对妖族的生存条件不甚了解，自古以来，妖物修行便颇为不易，只有化作人形之后，方能感悟天道。
    而妖族采天地之灵气归于己身，肉身便成了上好的宝贝，人族修士炼丹炼器炼符，都喜欢在妖的身上找材料，甚至有些修士需要奴仆，也是找妖族才觉得有面子。
    长期以来，妖族即便遁居深山，也逃不过人族的欺压，若非有妖皇成为妖族旗帜，也不会有如今两族分立的局面。”
    在白练仙这个角度，人族才是真正的大boss，而掀起动乱的妖皇则是妖族的英雄。
    归山道人显然是不认可这个观点的，他反驳道：“你若是将天下所有飞禽走兽都算做妖类，那也不仅是人族欺压妖族，各族类相残相食，难道会比人吃的畜生少吗？
    何况，人族修士以妖物气血炼器画符等，妖族不也常有潜入红尘中食人心魄的恶妖？
    我不否认妖皇的纯善，但她带来的后果确实恶劣，当年那一场浩劫之中，死去的人妖二族，不计其数，远超往昔。”
    归山真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吃飞禽走兽，本来也只是为了果腹，自然界之中，捕食者也从来不少，这些动物捕食掉的猎物，总不会比人类吃掉的少。
    何况，人类修士一般都只对妖族下手，双方本来就在同一层面，输赢全看本事，但妖族往往更喜欢找孱弱的凡人下手，借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个行径，也是洗不白的。
    而在大乱之中，死去的妖族比以往妖皇没出现的时候绝对要多。
    哪怕妖皇对自己有恩，归山还是说出了公正客观的话。
    白练仙坐不住了，怒道：“至少那一战之后，你们人族不敢再轻慢我妖族。”
    “所以你们妖族越发猖狂，屡屡侵入人族疆域，看来还是挨少了打。”
    “有本事你来打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林毅赶紧从中调解。
    他其实也就是想从其他人的角度了解一下妖皇之乱。
    之前见到晏青丘之后，林毅就一直很想知道，晏青丘是怎么忽悠的妖皇。
    更可怕的是天下似乎没有人知道妖皇是被忽悠了。
    这一人一妖都是活宝，林毅插入中间，道：“两位前辈都别生气，你们说的都对，妖皇之乱的确带来了很大的动荡，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其带来的积极影响。”
    林毅可以说是老和稀泥了，白练仙和归山道人也各自哼了一声，没有再争吵。
    看他们都消停了，林毅便接着问道：“我还想知道，妖皇最后是怎么死的？不是说她实力强横，冠绝天下么？”
    说起这个，白练仙和归山道人显然都是知情者，不过，他们都没说。
    “以你现在的道行，去探知妖皇旧事，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眼下你要考虑的，应该是妖皇秘境之事。”
    归山道人拒绝回答林毅的问题，并看向了王瑾轩，道：“当年你娘对我有恩，如今你陷入困境，我自然要帮你一把。
    妖皇秘境，你若想争，我可以帮你。”
    “你真的愿意帮我？”
    王瑾轩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她现在只信任林毅，其他人，她都没办法相信，毕竟，她实力弱小，没能力保护自己，若是别人图谋妖皇秘境，要对她下手，她可没有对抗的手段。
    “当然。”
    王瑾轩一时有些心动，会不会得到了妖皇秘境，以后就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像师父说的，只有自己掌握了力量，才能改变命运。
    可是，她拿什么去信任这个老人家？
    她敢赌他人丑但心美吗？
    显然，她不能赌。
    终于，她还是看向了林毅，面临这种人生的重要抉择，她不由将视线投向了林毅。
    这个时候，她本能地想要寻求最信任的人的帮助。
    林毅也摸不清楚归山道人的想法，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帮助王瑾轩，还是为了图谋妖皇秘境，人心难测，林毅可不会因为归山道人在自己面前刷了两次存在感就信任他。
    现在王瑾轩需要他帮忙决策，他作为师父，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前辈的仁义真叫晚辈佩服之至，若是前辈愿意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当初我将藏宝图送给白前辈的时候，也答应了她，若是要去寻找秘境，应当有两族共同见证，这样才能避免争端。
    我本欲将另一份藏宝图送给龙虎山，今日既见了前辈，便不必舍近求远了。”
    说着，林毅便将另外一半的玉珏递给了归山道人。
    归山道人有些疑惑地将玉珏接住，不知林毅这是在打什么算盘，又听林毅接着道：“现在，您和白前辈各拿一半的藏宝图，若是愿意带瑾轩和我一痛去探索妖皇秘境，便可将玉珏合于一处，咱们一同去探宝。
    到时所得，可分为三分，白前辈一份，归山前辈一份，瑾轩一份，如何？”
    听到这里，归山道人哪里还不明白，林毅到底是不放心他，所以特意拉了个白练仙作为牵制。
    这话也算说的漂亮，大家各分一份，既不算是出卖人族，也不会得罪了妖族。
    没想到，这小子道行高深，为人还能这么圆滑。
    归山道人当即轻捋胡须，刚准备答应下来，却听白练仙很夸张地道：“不要啊，我才不想和他一起探宝！这一路上，我都会不敢睁眼的！”
    归山道人：“……”
    硬了，老夫的拳头硬了。
    “那我再去另外找个妖王？”
    “哼，臭弟弟！”
    白练仙打了林毅的肩膀一下，没用多大的力气，更像是打情骂俏。
    这也算是答应了要一起组队，林毅也就任由她打了，全然不知暗地里有三人摩拳擦掌。
    最后，林毅才询问王瑾轩，道：“为师这样安排，你觉得如何？”
    他不是不关心王瑾轩的感受，只是这世道就是拳头大才是道理，归山道人和白练仙都是顶尖强者，林毅若是先问王瑾轩，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了。
    哪怕这妖皇秘境全是王瑾轩的遗产，她也是最后才能发表意见的人，而且她的意见已经无关轻重。
    王瑾轩也很识趣，乖巧地道：“全凭师父做主。”
    “既然如此，未免夜长梦多，今晚便出发吧！”
    归山道人拿着半边玉珏，朝白练仙望去，白练仙依然没有扯开眼罩，但她有不用睁眼就能看捕捉到人的动态的能力，知道归山道人要干嘛，她也干脆地拿出了另一半玉。
    两块玉佩合到一起，地图瞬间清晰明了了。
    其实林毅已经将地图记下了，当初虽说是放弃了这个宝贝，但那也是形势所迫，若是日后还有机会去探索，也不至于连地方都不知道。
    这地图中显示的秘境所在地，就在湘州，距离这里，大概也就两百里的距离。
    “这么近？”
    归山道人一脸的不信，白练仙也赶紧揭开眼罩看地图，惊道：“洞庭湖？妖皇当初不是最怕水吗？怎么会将秘境放在洞庭湖？”
    地图标注的秘境所在，正是洞庭湖。
    “妖皇怕水？或许也只是一种伪装，我倒是有些相信这藏宝图是真的了。”
    归山道人做出了判断，道：“既然不远，那我们还是改日再出发吧，免得咱们的动向，引来了更多的人。
    两天后我们再见，林小友，这两日你可安心在家等待，不会再有人胆敢来此处袭击你。”
    说罢，归山道人闪身离开，他并不喜欢跟白练仙呆在一起，特别是白练仙还一副害怕他的样子。
    太伤人自尊心了。
    归山道人一走，白练仙也解脱了，她扯开眼罩，捧着林毅的脸看了许久，才渐渐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臭弟弟，人家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过来救你，你甚至连一声姐姐都不愿意叫，还管人家叫白前辈！”
    王瑾轩：“……”
    总觉得师父为了她，似乎牺牲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