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说我满身死气？”
    斗笠男子原本寸步不让，不过他瞥了瞥董合腰间的朴刀后，突然改变了念头。
    只见他一弯腰，缓缓卸下背上的竹筐。
    从里面掏了掏，慢慢掏出两个破碎的瓷碗。
    那瓷碗通体呈现土灰色，隐隐流露出一角青花瓷的纹路。
    男子将破碎的瓷碗搁在地面上，斜视了一眼供桌上的山神泥像，嘴角沉了沉，好似被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立在原地不动，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闭上双眼，半响后又睁开，眼神中多了一丝嗜血的癫狂。
    “我满身死气，是因为我原本就是一名采菌客，一个月前，我和2名同伴约好上青云峰摘采新鲜的菌子，结果不小心跌入进一个古墓中。”
    “我们被困在里面20多天，食物和水都用完了……”
    男子语气十分沉痛，不似作假。
    不过货郎却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你撒谎，你们食物和水都用完了，如何能在古墓中坚持20多天？”
    “岂不是早就饿死了？”
    货郎问完后，突然发现斗笠男子正阴森森的望着他。
    全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让他想到了另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被困的20天，他是食用同伴的尸体活过来的？
    对了，他的两名同伴呢？
    得出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后，货郎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难以接受现实的模样，又偷偷用眼珠子看向纸人张和董合。
    发现两人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很快镇定起来。
    感情这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是一朵涉世未深的白莲花。
    货郎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这个世界在他心中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你说我身上死气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本来打算永远封闭这段记忆。”
    斗笠男子脸上一片悲痛，好像在缅怀逝去的两名同伴。
    纸人张并不接受他的说辞，“你好像搞错了一个问题，我说你身上死气重，并不是指的尸气，你暗中偷换概念，骗一骗外行人还有可能，想骗我纸人张，还欠缺了一点火候。”
    纸人张说完后，不在与他废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出来。
    那锦盒用红木制成，外面还有一把小巧的银锁。
    纸人张打开银锁，旁边的董合和货郎不由自主的伸出脖子朝里面张望。
    原以为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没想到里面只是铺着两张彩纸。
    纸人张打开最上面的一层彩纸，嘴中念念有词，随后将彩纸往地上一抛。
    彩纸见风就长，瞬间变成了一个2尺长的纸人。
    纸人披着一件暖灰色的纸身，面容上还被简单的勾勒了几条眼线，看着像一个五六岁大的半大娃娃。
    “咦！”
    董合心中一动，已经看出了这幅纸人的不同。
    山神庙中的气温瞬间降低了几度，便是外面屋檐下的火苗，也跟着跳了跳，隐隐有熄灭的迹象。
    “好冷！”
    货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这次学聪明了，不在随便发言，只是双手抱着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地上的小纸人，脸色变得更白了。
    便是斗笠男，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猛的转过来对董合和货郎叫了一声，“不好，附身在他身上的鬼被放出来了，危险，我在附近有个藏身地，你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不若跟我回去，先离开这里再说。”
    斗笠男叫了两声，却发现董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又咬了咬牙，好似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罢了，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那就请庙中的山神来评一评理。”
    “问一问他，究竟谁才是鬼。”
    斗笠男说完后，从竹篮中摸出了一根香，点燃后对着供桌上的山神泥身拜了拜，嘴中着急的询问道：“山神啊山神，我们平日可没少供奉你，求你显灵一次，出来评评理，我们之中究竟谁才是鬼。”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静立不动的泥人突然晃了晃身子，像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老人。
    他缓缓抬起手，最终手指落在了地上的那个纸人身上。
    就在山神显灵时，地上的纸人傻乎乎的发了一会呆，也跟着活动起手脚来。
    它像个小孩一般，左右晃了晃脑袋，很快凑到纸人张身边，一口咬住了纸人张的手指头，小嘴一紧，像个贪吃的孩子一般，含着纸人张的手指不停吮吸起来。
    原来纸人张在放出小纸人后，早就咬破了手指。
    纸人吮吸进去的哪里是乃，分明是从手指头中渗出来的人血。
    随着小纸人的吸吮，纸人张本就苍白一片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爹爹，爹爹，你来陪我玩儿。”
    纸人吸吮完鲜血后，竟然扯着纸人张的手臂不停摇晃。
    纸人张吃力的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斗笠男，“爹爹现在没空陪你玩，有人要对付你爹爹，你先帮我将他打发走。”
    “好。”
    纸人一改之前的淘气模样，面色紧绷，变得认真起来。
    已经对准了几步之外的斗笠男。
    许是感觉到了小纸人身上的威胁，斗笠男最后看了董合和货郎一眼，“哎呀，没时间了，山神都显灵了，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
    沉默了大半天的董合好似看够了戏，突然笑了一声。
    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在包袱中掏了掏，也掏出一根香烛来。
    就在几人不解的注视下，董合一步步来到供桌前站定，学着斗笠男的模样点燃了香烛，缓缓弯下腰，将点燃的香烛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中。
    “我也来给山神上一炷香，问一问他究竟谁人是鬼。”
    董合话音刚落，双目中已是一片灰白。
    幽冥眼不知何时已开启。
    入眼处的景色赫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供桌前的山神泥人像。
    在泥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老头。
    小老头的目光原本落着地上的纸人和斗笠男两人身上，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冰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压力很快包裹住全身。
    好似整个人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雷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