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
    “嗯。”安小北乖巧的点头。
    “那就好。”安红袖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安小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眼里掩饰不住的红血丝，有些担忧。
    “姐姐，你去睡会儿吧。”
    “不用。”安红袖摇头，“表哥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估计今日就入宫了，等下，阿箬会带你去见表哥。”
    “那你呢？”安小北回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安红袖摇了摇头，“我得在这儿等我师兄，不能陪你去见云龙表哥了，不过，你别怕，长远哥会陪着你的。”
    “嗯。”安小北认真的点头。
    安红袖摸了摸他的脑袋，伸手将人抱住。
    殿内寂静，没多久，阿箬的身影出现。
    “王妃，安小公子，王爷来了。”
    闻言，安红袖松开安小北，朝门口望去，就看见秦终南抬脚走进来。
    “如何了？”
    他几步走到安红袖身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穆沂玮问道。
    “还没醒。”安红袖摇了摇头，苦笑了下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毒。”
    “你别担心。”秦终南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下。“楚瑜大概今天就到了。”
    “嗯，我知道。”安红袖点头，眼眶却有些红了，“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安小北站在一旁，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没有吭声。
    先前，他在责怪，他的长远哥，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的姐姐，而今，他看到了秦终南青黑的眼角，以及眸子里，比安红袖还要严重的红血丝。
    甚至，脸色比安红袖的还差。
    他一定，也很累吧？
    安小北沉思片刻，暗暗打定主意。
    -
    等从大殿内走出来，安小北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犹豫了一瞬，快步跑上前，伸手扯了扯秦终南的衣裳。
    “长远哥……”
    秦终南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他。
    “你回去吧。”安小北笑着说：“我只是去见云龙表哥，你不用非得陪着我。你回去吧。”
    “没关系。”秦终南说。“我就远远地看着你，不会打搅你们。”
    “可你需要休息。”安小北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
    “你需要休息，我也知道你需要休息，如果你在，我会不安心的。但，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去琅月宫，你看行吗？”
    琅月宫，安小北记得，阿箬说过，琅月宫是秦终南和安红袖所居住的宫殿。
    秦终南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安小北的脑袋，笑了下，“好。”
    曾经追在他身后的小家伙，似乎长大了。
    等回到宫殿内，被安小北催促着躺下休息时，秦终南如是想。
    “我和表哥，就在外头，你放心好了、”
    “嗯。”
    连续两天，安红袖没睡，他也没睡，他要引蛇出洞，要布局，要查线索，还要处理奏折，应付大臣，他太累了。
    大概是安小北乖巧懂事的样子让人安心，秦终南很快睡了过去。
    安小北坐在床边，看他睡熟，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他想，孟爹爹说得对，位高权重，并非好事。身处高位，多是操劳疲惫。
    如今，姐姐是，长远哥也是。
    -
    “姑娘，吃点儿东西吧。”
    阿箬去煮茶时，长风端着一碗粥进来。
    安红袖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她就那么坐在床边，眼睛始终看着穆沂玮的脸。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下那支箭的呢？
    安红袖不知道，也想不出。
    “长风啊……”安红袖伸手摸了摸少年苍白的脸色。
    “姑娘……”长风听着她发颤的声音，说不出的心疼，再看看毫无生气的少年，也跟着红了眼。
    “我忽然有些害怕……”安红袖嗓音沙哑，一开口，眼泪便断线似的落下。
    “无忧无虑的是穆沂辰，有勇有谋能站出来保护所有人的是穆沂玮，那个什么都不会，想要逃离扶江谷的是阿遇。”
    “姑娘……”长风有些不忍，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
    “柳枝说得对，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穆公子会好起来的，楚公子和君少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姑娘，穆公子会好起来的。”长风哽咽着劝说，眼泪却是跟着落下来。
    “我知道。”安红袖攥着穆沂玮的手，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怕醒来的那个人不是他啊，长风，我怕醒来的不是他啊……”
    “我……你说我，我为什么要带他去啊！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啊！他……他………”安红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满脸是泪的看向长风：“你知道的，他很辛苦的，他一直在保护别人，他过得很辛苦的，长风，你知道的……”
    “姑娘，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激动。”
    长风仓皇地放下粥，却又不知道怎么劝安红袖，只能过去单膝跪在床上，抓着安红袖的胳膊劝她。
    “姑娘，我都知道的，你别担心，穆公子只是受伤了，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你不懂。”安红袖摇头，整个人颤抖的厉害。
    “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我……我当初明明说，要带他去看看这大好河山的啊，我什么都没做到。我把他困在了这里，我害了他，我害了他啊……”
    “长风，我害了他啊，我……我害了他。”
    “万一，你说万一，万一他回不来，我欠他的，可要怎么还……”
    “他也才……也才十几岁啊，他那么累，那么累，我……我……”
    窗外，柳枝站在那儿，满脸是泪。
    殿内，眼看着安红袖情绪失控，长风抬手，照着安红袖后颈便砍了下去，原本颤抖不已的安红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耳听着大殿里没了声音，柳枝猛地回神，拔腿就往殿内跑，就看见长风弯腰将安红袖抱起。
    “柳枝姑娘。”长风哑着嗓子唤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穆公子就麻烦你了，我先带王妃回去。”
    “好。”
    四目相对，全是眼泪。
    “还有，对不起。”擦肩而过时，长风脚步顿了下，沉声说道。
    柳枝摇头，转过身，扯出一个笑容来。
    “这是最好的局面。”她笑着说，“我家公子他，很在意王妃这个姐姐的，王妃安好，便再好不过，若王妃出了事，我家公子，怕是要大开杀戒的。”
    本来忍住了眼泪的长风，闻言眼眶骤然滚热。
    视线模糊之时，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眼泪，转过身来。
    “多谢。”
    柳枝笑着摇头，“我家公子会回来的。”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公子他啊，就是在苦难之中，降生的，他像是神明一样，什么困难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