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什么剧本？”罗纳德对着乔尔·西尔弗问道。
    “是改编一部小说‘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作者罗德里格斯·索普是个真正的纽约的侦探。他的小说细节丰富，很受欢迎，在七十年代就被改编成好来坞电影了。弗兰克·辛纳屈主演的。”
    乔尔·西尔弗给怀里的金发美女使个眼色，美女乖乖地站起来先出去，把书房让给了他和罗纳德。
    然后西尔弗在书架上找了找，找到一本平装本的小说“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的最初的第一版，递给了罗纳德。
    “当年在拍摄‘怒火街头’的时候，你就给我很深的印象，要是那时候我找的是你来当导演就好了。”乔尔·西尔弗旧事重提。当年他和导演沃尔特·希尔，为了在预算里偷钱，把本来可以实地拍摄的镜头，全部搭摄影棚处理。
    在洛杉矶的摄影棚里，重建了一个芝加哥地铁站，和城市的夜景。还请了最好的灯光师，最好的服装师，最好的作曲，就是忘记了请最好的导演。
    沃尔特·希尔的创作品味，追不上新时代的观众，票房惨败，被无情地抛弃了。当年罗纳德的一些想法，就给乔尔·西尔弗很深的印象。在电影失败后衰的几年里，西尔弗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当年如果能用罗纳德来导演，或许自己还会一直成功下去的。
    罗纳德接过来小说，随便翻了翻，是一般的平装侦探小说的包装，封面上是一个年老的侦探模样的男人，背景是一座摩天大楼。
    “拿去看看，如果有兴趣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虚位以待。今年整整一年我都在忙这个项目。”西尔弗作出一副憨厚的样子，对罗纳德热情微笑。
    “一年都在忙？你的剧本呢？”罗纳德看了看内容简介，说的是一个叫乔·利兰的退休侦探，圣诞节去纽约探望女儿的时候，被一伙德国恐怖分子劫持了女儿和外孙和外孙女做人质……
    “剧本还在写……”
    “嚯……”罗纳德发出一声感叹，不知道是惊讶对方能沉得住气，精益求精的追求精彩剧本，还是惊讶制片人总是这样，手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出来说服其他人加入。
    “你的银行抵押是谁？辛纳屈倒是合适，他今年有70了吧？演个退休的老头正好。”
    罗纳德说的是制片人的行话，一部电影要能够立项，拿到发行公司的合约，然后开始融资，是一个鸡生蛋和蛋生鸡的问题。
    好来坞不管是谁，都喜欢加入已经有其他知名的业内人士加入的项目。如果一个项目已经有了一位大明星同意参加，那么其他的东西就能顺理成章的完成。
    除非像罗纳德这样，用自己的钱来拍片。一个好来坞中型以上项目的起点，就是先搞定发行，导演，明星其中一项，然后在用已经搞定的人和资源，去说服其他人参加进来。
    如果按照难度来说的话，因为银行对什么项目卖座毫无概念，所以从明星入手是最容易的。只要明星同意出演，剩下的难度就会小一个数量级。
    这也是为什么好来坞的明星如此受人追捧，平常的时候近乎可以为所欲为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明星的作用如此之大，银行看到明星参演，基本上可以视同为项目的抵押品，所以业内大家都喜欢把明星叫做银行抵押。
    “辛纳屈已经七十多了，肺气肿让他在拉斯维加斯登台演唱都成问题。我看他不能进行电影拍摄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了。”
    “额……那你们找了谁？”罗纳德继续问道。
    “你愿意和谁合作，我们就找谁。史泰龙，施瓦辛格，克林特·尹斯特伍德……”
    罗纳德一听这几个名字，心里有一阵摇头，乔尔·西尔弗怕是不知道自己和史泰龙的“历史”，而且史泰龙和尹斯特伍德都很自恋，和自己关系也不好……就是施瓦辛格和自己还算投缘。
    “等等……”，罗纳德本来还在想施瓦辛格现在在拍什么项目，他来演是不是合适，突然他发现，自己差点被西尔弗骗了。
    “你个sob，一个明星都没搞定，你是想让我做你的银行抵押是吧？”
    “哈哈哈……”，乔尔·西尔弗毫无被拆穿后的羞愧，反而哈哈大笑，“你应该感到自豪，罗纳德。现在你也可以和那些大明星一样，被华尔街的sob们的当作票房的保证了。”
    “所以你这个sob，就来挂我的名头，然后再去骗华尔街那些sob？”罗纳德也笑了起来，西尔弗还真是个妙人。说实在的，当制片人就要有这种不要脸，什么都去试探一下的“才华”。
    “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想和你合作。”西尔弗收起笑容，看上去又很诚恳，“我和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关系很好，只要能够答应导演，我可以和他们说一个比较好的条件。”
    “嘿嘿……我和他们的副总裁约瑟夫·法罗的关系也不错，你说的那些我自己就能拿到。”罗纳德也不隐瞒，他和几大制片厂的ceo的关系都说不上差，福克斯的法罗，和自己一起制作“神气活现”，很有默契地坑了不少福克斯的钱和资源。
    “你去谈，能谈下来票房提成吗？”西尔弗放低声音。
    “你能搞到？”罗纳德见他好像能做到，也来了兴趣。
    “差不多吧，现在福克斯的财务情况不太好，他们的大楼修了一半，上层还没有结束装修，就把法务部和财务部搬进去了。我们趁这个时间段，和他们好好谈谈条件，绝对可以大赚一笔。
    再说，你的老关系法罗，现在在福克斯也话语权下降了，新上任的总裁是abc电视台过去的来昂纳德·戈德伯格，我们很早就认识……”
    “这么说的话，倒是值得考虑一下”，罗纳德想起了东瀛的两位朋友想投资好来坞的事情，正好福克斯缺钱，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呢。
    “这就对了”，西尔弗把那本小说又从桌子上拿起来，放在了罗纳德手里，“你好好看看，就算你不执导，我也欢迎你的公司来投资这部电影的。”
    罗纳德把小说收好，他心中已经打算抽时间看看，里面能不能塞一些正面的东瀛人的角色进去。反正只要正面形象出现在电影里，两个东瀛的亲美派娱乐业老板，就能投资。
    “我说乔尔，你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到底男主角，你们心目中的人选是谁，接触了谁？谁推掉了，谁答应考虑？省得我万一有兴趣了以后，再去问那些拒绝的人。”
    “很公平”，西尔弗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尹斯特伍德和史泰龙都拒绝了，我们希望男主角有动作实力，也有一定的幽默感，现在最看好的是施瓦辛格，正在接触。”
    “听起来好像不那么有希望？”罗纳德看到名单上三个名字中，又被他划去了两个。
    “哎，你如果多制作几部电影就明白了。并不是所有的七大制片厂的项目，都会有明星争抢的。”
    乔尔·西尔弗拿出了一张画像，递给罗纳德。
    上面是一个男主角的素描，一身的肌肉，脸上还带着微笑。
    “要动作和喜剧都有天赋，这两个条件似乎不怎么兼容，除非我们找黑人明星艾迪·墨菲。”
    “哼，我明白了。”罗纳德看了两眼画像，下面还列举了一大堆明星的名字。
    左边一列是动作明星，包括史泰龙，施瓦辛格，尹斯特伍德等人，这是能拍动作场景的，但是喜剧天赋还没有被证明过。
    右边一列是有演技的，包括哈里森·福特，保罗·纽曼，艾尔·帕西诺等人，但是他们的动作场景拍摄能力就略微不如。
    “这小说我拿走看看，我不能承诺什么。”罗纳德拍了拍厚厚的平装小说，准备走人。
    “当然，当然，不过我觉得你会喜欢这部小说的，也会喜欢这个项目的。”乔尔·西尔弗发出了预言。
    “对了，你说编剧还在写剧本，来得及吗？福克斯什么时候立项，准备什么时间上映？”
    “今年拉斯维加斯的交易会确定了的，明年的暑期档。你放心，我找的编剧正在还房屋贷款，他之前的剧本被哥伦比亚放弃了，现在迪士尼给他一点零工又入不敷出，我给了他高工资，他一天可以工作18个小时……”
    “他妈的你这个sob，一天十八个小时？乔尔，你可别压榨的太狠了，现在编剧工会对录像带的分成都很不满，都给我这个工会会员发信件，鼓励大家拒绝长时间的加班。”
    “耶，耶……你现在还是制片人联盟的成员呢，你是我们这边的。”乔尔·西尔弗大笑，送罗纳德出去。
    ……
    谈好了几部预备制作的电影的录像带版权，罗纳德准备和米歇尔·坎诺德再去一趟东海岸，敲定在新泽西的录像带工厂的业务。
    罗纳德自从坐过私人公务机长途飞行以后，就觉得公务机比商业航班的头等舱要好得多。他认识不少拥有公务机的大老，也通过经纪人拿到了公务机租赁公司的联系方式。和他们搭上了线。
    洛杉矶和纽约是阿美利加最繁忙的一条商务航线，每天都有很多航班通勤，罗纳德只要提前告知他们，就可以找到便宜的公务机租赁航段。
    很多上市公司的ceo，或者租赁公务机出行的有钱人，飞去目的地以后，其实不是马上就要返回的。这个时候公务机公司需要把飞机调度回来，这种时候顺便搭上一两个旅客，价格是可以打很大折扣的。只是时间不确定，需要等候。
    罗纳德这次，就被公务机公司放上了等候名单，大约要24小时以后才有去纽约的调度航班。
    “罗尼，你在哪里？纽约还是洛杉矶？”
    正好要躲在家里看小说的罗纳德，接到了凯利·麦吉利斯的电话。
    “我在洛杉矶，随时可能去纽约，怎么？什么事情？”
    “你在洛杉矶太好了，我有事找你，你还在老地方是吗？”
    “是，你来吧。”罗纳德收起了小说，麦吉利斯找自己不知道什么事情？不会是上次说的那个……吧？
    正想着麦吉利斯的女朋友会是谁，凯利就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敲响了罗纳德的房门。
    “罗纳德，帮帮忙，我这两天都快把电话打遍了。”麦吉利斯进来就很着急。
    “什么事情？”罗纳德帮麦吉利斯脱下上衣，挂在了衣帽架上。往后张望了一下，好像没有第二个人。
    “派拉蒙找不到合适‘暴劫梨花’的侵犯桉受害者的演员，他们还是要让我去演受害者，另找律师的角色。”
    “哦，怎么会？”，罗纳德接过了麦吉利斯从包里拿出来的一份名单，上面列了很多雪莉·兰辛拟定的女主角人选。
    罗纳德知道，麦吉利斯很想演这个律师的角色，用这部电影唤起阿美利加社会对女性受害者不友好的那种社会氛围。她想用电影表明，真正应该受到道德指责的是那些罪犯，而不是穿的性感的女性受害者。
    而且她本人也饱受类似的事情的困扰，如果能够拍出这部电影，也许对她的心结是个很好的解脱。
    “不过，你们都不能说服这个名单里的女明星？我就能说服她们了？”罗纳德有点奇怪，为什么麦吉利斯会来找他帮忙。
    “金·贝辛格，黛咪·摩尔，詹妮弗·比尔斯，米歇尔·菲佛，梅格·蒂利……”
    罗纳德一眼望去，除了贝辛格以外，都是和自己有过‘历史’的女演员。特别是最后两个名字……
    他心里很怀疑，这份名单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是谁拟的名单？”罗纳德没有显露出情绪，反而放平了声音，把名单捋了捋，摊在了桌子上。
    “是雪莉·兰辛拟的，她找了名单上所有的人，都被拒绝了。她好像吃定了我想演这部电影，所以让我来求你。”
    凯利·麦吉利斯两只大眼睛看着罗纳德，眨了几下。那里面都是一个演员的真诚和渴望。
    罗纳德从麦吉利斯的眼睛里感觉到，她似乎并不是那个，有意利用自己的过去历史的那个人。那么出主意的兰辛的嫌疑就很大了，她想干什么？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小编剧嘛？
    罗纳德伸出手，缓缓地把纸在桌子上摊平，一下一下的按平，那些因为褶皱造成的不平整，每一下都很用力，就像在抚平自己因为名单翻涌上来的记忆。
    “我没有这个能力说服他们，想必兰辛和派拉蒙出面，她们都婉拒出演，是有原因的？”罗纳德缓缓说道。
    “哎……我也知道。”麦吉利斯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一个导演出面就能说服的事情，也无关片酬，这是明星对自己职业道路的选择。”
    麦吉利斯一下子好像泄了气，她倒在来罗纳德的膝盖上，双手捂脸。“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兰辛女士说你可能有办法能说服她们其中的一个。她说你导演的作品，把女性都拍的很美，你的话是有说服力的。我……抱歉，我实在太想演这部电影了。”
    果然是兰辛在捣鬼，罗纳德笑笑，“那你就坚持演女律师不就行了？那个受害者的角色，你别去碰。”
    “谢谢……”麦吉利斯在罗纳德嘴上轻轻一吻。“但是这个律师的角色，能演的人太多，兰辛还在和简·方达，梅尔·斯特里普接触。如果没找到受害者的合适人选，她是会要求我去演的，然后把女律师的角色给那两位。”
    “这个兰辛做事太刁了。”罗纳德一时怒从心头起，拿起喝茶的杯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老女人，算盘打得也太精了，麦吉利斯拍了“壮志凌云”，现在正是被银行最看好做票房保障的时候。她对电影里桉件的检察官的角色兴趣，表达的太过明显，被雪莉·兰辛钻了空子。
    只要麦吉利斯演受害者，还是一个大大的银行抵押。融资和发行不成问题。
    而自己的那些往事，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特别是最后一位梅格·蒂利，现在是好来坞同样有一些权势的制片人，蒂姆·金尼曼的老婆，让自己这个前男友去联系有夫之妇？这事她绝对没有安好心。
    “算了，我知道你也为难。实在不行，我就不演就是了。想来他们的拍片计划也要搁置。以后再说。”麦吉利斯很爽快，捋了捋头发说道。
    “这和你没关系。”罗纳德甩了甩手，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溅到手上的水。
    “不介意的话，我问一下”，罗纳德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你不愿意演受害者我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女演员也不愿意呢？”
    “哎，兰辛让人修改了剧本，在开头加了一场犯罪的回忆的戏，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可能接受这个角色的原因。”
    凯利·麦吉利斯起身，去包里拿出了一份剧本，递给了罗纳德。
    “oh，shxt！”罗纳德翻了一下前面的几场戏，不由骂出声来。几场女主角被酒吧里的罪犯，按到在弹子球机器上轮番侵犯的戏，都写出来了？
    “准备评r级？为了市场？”罗纳德把剧本一关，丢在了沙发上。
    “耶，这种题材本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市场的。”麦吉利斯脸上也是痛苦的神色。本来一个揭露社会黑暗，弘扬正气的电影，为了票房，也要向商业妥协，加上受害者的那些镜头来吸引男性观众。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电影的商业逻辑，也有其非常不合理的一面。”
    罗纳德觉得麦吉利斯的种种遭遇，其实反应了商业社会的一些不好的地方。什么都以票房来衡量，有的时候也要承受代价。
    “你真的这么想演这部电影？”罗纳德到有点欣赏麦吉利斯，希望她能够达成心愿。
    “想，但是没有那么想。你不用因为我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麦吉利斯温柔地搂住罗纳德，在好来坞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能听见演员说什么的导演，是很难得的。
    “我去纽约的时候，会问问的。不过你不要报什么希望。”
    罗纳德把她带来的名单又拿了起来。上面除了自己认识的那些性感女明星之外，还有两个名字没听过。如果自己的一个电话能让她们为了成名而决定演出受害者的话，也算是公平交易。
    “罗珊娜·阿奎特，克里斯汀·戴维斯，她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