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你相信神吗？”
    看着聊天界面出现这样一句话，乔巡开始给这位咨询者进行大致的画像。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从咨询者话语的用词、构句、修辞等分析对方性格特点，是专业素养。当然，应该还要包括肢体语言、神态等等，但现在是网上初步咨询，尚不能深入了解。
    顺着对方的话，乔巡反问：
    “你信神吗？”
    如果对方性格并不强势的话，那掌握对话的主动权，最好的办法是顺着对方的话题进行反问。
    对方回复：
    “我见过神。”
    妄想症？中二病？还是恶作剧？乔巡暂且不能分明，继续问：
    “神长什么样？”
    “不可名状。”
    “名字呢？”
    “神之名，不可知。”
    “那你怎么确定，你见过神。你又不知道样子，又不知道名字，如何确定神存在呢？”
    “神的意志，我感受到了。”
    一连三个惊叹号。乔巡觉得对方在打出这句话时，或许很激动。
    想了想，乔巡问：
    “那你找我，是想咨询些什么呢？”
    “不，我不是来咨询你的。”
    “那做什么？”
    “我是来邀请你共我一起踏上登神长阶！”
    “登神长阶是什么？”
    乔巡开始怀疑，对方可能是有什么极端的宗教信仰，甚至不能称之为宗教。
    “至高的母神爱怜每一个生灵，赐下登神长阶，给予成神的机会。”
    乔巡又问：
    “成神？但，你为什么邀请我？”
    “我见过你，感受过你。你身上有神的气息。”
    “神的气息是什么？”
    “我无法去形容，因为神是不可名状的。”
    乔巡想了想，正打算继续问，但对方很快又发来一句话。
    “乔医生，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
    “我不想邀你一起踏上登神长阶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吃了你。”
    这什么恶劣发言啊，经受多年网络亚文化的熏陶，乔巡第一时间想到十八禁琴瑟内容。转而他问：
    “你是男性还是女性？”
    “男。”
    乔巡稍稍一顿。
    “那你说的‘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吃饭的‘吃’？”
    “是的。”
    乔巡猛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眶。
    接着他重新坐正，略微皱眉再次问：
    “为什么想吃了我？”
    “你的血肉一定非常美味，吃了你，我肯定可以离神更进一步。”
    “大鱼吃小鱼？”
    “我玩过那个游戏。乔医生，你可以把这当成是，进化。”
    “我们已经是高等生命了。”
    “哈哈哈！”
    对方发来一个大笑黄豆，接着又说：
    “低级的蝼蚁，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天空就是全部。这就是，无知。”
    经典的有神论者发言。要他解释神为何存在，长什么样，为什么叫神，又解释不来，甩一句“不可名状”就涵盖过去。
    既然对方根本不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那乔巡也无所谓，反正他是计时收费的，聊天就是在工作赚钱。
    “是吗，那我很期待你进化的那一天。”
    “不会很久了，嘿嘿。”
    乔巡没太在意。
    对方再度发来一条消息：
    “我是个腿控。腿控你知道吗？乔医生。”
    乔巡看着电脑屏幕会心一笑，腿控啊，他当然知道，实不相瞒，他工作闲暇之余，也喜欢看些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美女，缓解一下工作压力。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他很擅长把控自己的喜好，来保证自己的心理健康。
    不过，相较于腿，他更喜欢看眼睛。眼睛好不好看，是他对颜值评分的第一标准。
    “当然。”
    乔巡向咨询者发信息，接着补充问道：
    “你喜欢丝袜吗？白丝，黑丝，彩丝……”
    “不，什么都没有最好。”
    “哦，光腿主义者。”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手余小书，端进来一杯咖啡说：
    “乔医生，刚泡好的咖啡。”
    乔巡点头微笑，
    “谢谢。”
    “乔医生看上去很开心。”
    余小书刚从大学毕业，一身的活力与干劲儿，好奇地探究乔巡这个人。
    “跟咨询者聊天呢。”
    余小书好奇地瞥了一眼聊天界面，心想，诶，腿控啊……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腿。她不喜欢露大腿，所以穿衣风格一直比较保守。
    “乔医生是腿控吗？”
    乔巡手指敲击咖啡杯，
    “还好。非要说个控的话，那我大概是眼控。”
    “哦。那我先去做其他事了，您忙。”
    “嗯。”
    余小书走出乔巡的办公室，立马从兜里掏出小巧的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心里嘀咕，不能熬夜了啊，眼睛里都有点血丝了。
    外面刮起了呜咽的大风，远空乌压压一片，空气变得湿闷。大雨将来。
    乔巡起身离开办公桌，将窗户关好，然后回到电脑前。
    看到聊天界面，他登时惊了一下。
    “乔医生，我很喜欢你的腿。吃你的时候，我会将你的腿保留下来。”
    什么玩意儿啊。这应该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吧。
    对方不仅是个极端的有神论者，兴许还是某种小众性癖圈子里的人。
    从业这么些年，乔巡虽然见过不少心理扭曲、病态的人，但见到这位咨询者这样各种扭曲buff加满的人，依旧会皱紧眉头。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乔医生，神不允许我撒谎。请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放心你个大头鬼啊！
    乔巡心里有点别扭，不知为何，慌慌的。他哑笑一声，摇摇头，心想自己一个心理咨询师，居然会被网络上的发言给吓到，实在是有失水准了。
    “你还有什么想咨询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切断跟你的对话了。”
    虽然网络咨询这种，聊天就能赚钱，但跟这样并不打算正经咨询，只是玩味打趣的人呢聊天并不舒服。
    “乔医生，等着我，我马上来找你。”
    “你知道我在哪？”
    “当然。”
    聊天在一个微笑黄豆的表情下结束了。
    微笑……表情的意思是友好的微笑……
    友好吗？
    乔巡感觉头皮发麻。
    对方是个变态的跟踪狂吗？这肯定算是人身威胁了吧！
    这次聊天，乔巡被弄得心情不是太好，之后就没有继续进行网络咨询服务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仔细回忆刚才的聊天内容。
    从言语上分析对方的特点，进行人物画像，是职业操守。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并且标记了“首次拨通”。
    乔巡看着手机屏幕，喉结动了动。一时间，他有些发愣，直到来电自动挂断。
    但，紧接着，一条短信在屏保上弹了出来——
    “乔医生，我到了，要来窗户前看看吗？我就在楼下。”
    大雨骤来，拍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城市迅速弥漫起浓厚的雨雾，弥盖在钢铁森林之间。
    乔巡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变得十分沉重。他艰难地来到办公室的窗前，打开一点往下看去。
    一个撑着大红伞的男人站在下面，微笑地看着乔巡。
    他的面容神态十分斯文，戴着细框眼镜，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看到他的样子，乔巡略微松了口气。这，看上去不是很普通吗。刚才，他还真怕来的是个什么怪异的家伙。
    这口气还没松完，很快就呛在喉咙里，让他一阵咳嗽。
    他清晰地看到，底下撑着大红伞的男人，背对着车辆不断疾驰而过的公路，眼睛忽然鼓得很大，嘴角裂开，像一个青蛙。
    接着，三双腿分别从他胸前、背部以及臀部生长出来。
    乔巡瞳孔皱缩，心率疯狂增加。
    他有个优点，也可以说是缺陷。那就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心率会增加非常多，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围，随后，大脑立马进入极度冷静的状态。
    大雨之下，楼下的男人声音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传到乔巡耳中。
    “我要，把你的腿，安在我身上……好好爱抚。”
    乔巡静静地看着他，瞳孔颜色变得非常深。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喂，警察吗，我要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