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苍盘坐在那里，周身缭绕着晶莹的道光，灿烂光辉之中，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迷蒙闪烁，诡异万分，正是“幸勤劳作”的折仙咒。
    此刻的炽苍，正在浏览新的记忆。
    从虚道境突破到斩我，相应的，关于石昊的记忆也由天神书院来到了他被九天这边的世家抛弃，送入异域，而后自海瀑乘坐怪鱼逃离，于星空下遇见雷灵抬帝。
    记忆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炽苍感觉后续应该还有的，只是，恐怕不会像现在这般，每破开一境，就有新的记忆涌入。
    “是因为石昊在那荒芜的星空中遇见了雷灵们抬着我尸体的缘故吗？”炽苍心中自语。
    记忆的画面里，上百个雷灵，有的强大无比，有的仍处在幼年，有金色、黑色、红色……全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每一个都泪眼婆娑，抬着草席，眼睛都哭红了，很伤心。
    同时，炽苍平时都隐匿起来的异象，在死了之后，无时不刻都在外界显现。
    那是宏大无比的祷告之声，祭祀音不绝，仿佛有无数上古先民在齐声恸哭，在祷告。
    这种异象，唯有对一界做出过天大贡献和功绩的人才会拥有，一旦被异象环绕，就万古不朽，有一种说法是，哪怕这样的生灵死去了，也有可能在先民的祈祷声中归来。
    看着记忆中，一个个悲痛欲绝的雷灵，炽苍发出一声长叹。
    严格来说，这一族，跟随他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却如此的忠心耿耿，为了找到他的躯体，足足找了一个纪元之久。
    到最后，还抬着他，想方设法的要将他复活，不仅冲入古葬区，寻找传说中的三生大药，苦寻无果之后，还进入了仙域。
    这般忠心的雷灵，炽苍自然不能辜负它们。
    他在雷电深渊中收集的那些雷池，是雷灵们喜欢的东西，原本炽苍收集这些雷池是将其当成了对付真仙生灵的一次性消耗手段，但是现在，无需消耗雷池，炽苍自身就能和真仙生灵对抗。
    所以，雷池完全可以送给忠心的雷灵，提升它们的实力。
    要知道，雷灵一族可不简单，随意走出一尊都可横推同阶，天下无敌，要是有雷池的加成，雷灵将更加强大。
    炽苍已经想象到自己带着上百头雷灵大军纵横天下的场景了，这将极大的增强九天十地的实力。
    抛去雷灵什么的不说，新增的这段记忆中，有很多让炽苍不爽的事。
    比如说，九天十地的一些人不顾抵挡异域的大局，肆意欺压九天天骄，甚至将九天十地最为耀眼、最为璀璨的天骄——荒，亲手送给异域，让石昊成了阶下囚，受蝼蚁凌辱。
    这样的做法已经触及了炽苍的底线，若是当时有他在，不等异域杀进九天十地，九天十地便会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对于内战优先者，炽苍的态度是绝不姑息，杀无赦。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扯皮，挥动屠刀就是最好的选择，既干净又利落。
    “杀敌无数，功绩无双，到头来却被自己这边的生灵亲手送给敌人，一个人坐上前往异域的天牢，受人折辱，小昊太苦。”炽苍摇头叹息，眸中溢出冰冷的光芒。
    “等我回去，一一清算，一个都跑不掉。”
    随后，炽苍从记忆中退了出来，赫然睁开眼眸，璀璨而犀利，炽盛的让人无法直视。
    “嗡！”
    三朵大道花蕾缓缓隐去，投入炽苍的天灵盖中，消失不见。
    最上方的雷池仙种也没入其中，至此，炽苍的突破结束了，不仅破入斩我，还解决了第三朵大道花蕾留存的隐患。
    此后的道路，将一片坦然，再也没有什么掣肘约束他。
    壁障之外，柳神在同一时刻睁眼，星光熠熠，仿佛有无尽星辰镶嵌在眸中。
    她的耳边响起了炽苍的声音，随后，柳神朝着壁障一点。
    只一瞬间，坚不可摧的墙壁便轰然倒塌，无数大道神则散去，隐入虚空，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两盏安静、明亮的古灯，在虚空中悬浮着。
    灯火通明，光芒柔和，却又吸引人心神，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沦陷，当回过神来时，什么异常都没有，唯有那火焰在静静的燃烧，这就是仙王长明灯，若是没有外力干扰，足可以万古不朽。
    炽苍走出，提起一盏古灯，和柳神对视，眼神交流了一番。
    柳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提起另外一盏，二人并肩，朝着隧道深处继续前行。
    无需多言，从炽苍的眼神和状态，柳神就能看出，他突破的很成功。
    接下来，他们需要一路走到这条隧道的尽头，谁也不知道那尊无名仙王留下的手段是否将这尘封的古道打通了。
    黑暗深邃的通道里，静默无声，缭绕着淡淡的幽雾，一团明亮的光源在其中快速穿行着。
    以炽苍和柳神的速度，几步就可跨越一个大界，说是斗转星移也不为过，饶是如此，他们也走了半个月之久。
    这条隧道，实在是太长了，天知道通向哪里。
    无名仙王所在的文明发现这条古道后，尝试挖掘，最后，有万法不侵的石料出土，这才吸引他们挖下去。
    至于挖通，挖穿之后，到底能到达哪里，找到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黑暗之中，大道纹路横生，构建出一个个脚印，散发淡淡的光芒。
    这是炽苍和柳神穿行时在虚空中留下的脚印，久久不灭。
    忽然，炽苍和柳神停下了，走了半个月之久，他们第一次停下脚步。
    “柳神，你听到了吗？”炽苍的声音响起，在隧道中回荡。
    “听到了，是刀、斧劈砍石壁的声音，距离我们已经不远。”柳神点头回答道。
    “刀、斧劈砍，难道我们即将要见到那个古老年代存活下来的古生灵？”小塔惊讶的说道。
    他们早已经知晓，无名仙王所处的年代，早已掩埋在了历史长河中，被那一位杀到断层。
    连仙王生灵躲藏在混沌空间内都难逃一劫，浑身血肉、骨髓等被抽的干干净净。
    真的有生灵能够活下来吗？并且，一直在替那位仙王挖掘古道。
    漫长岁月过去，隧道已经长到无法估量，以真仙的脚力都要走上半个月之久。
    众人心绪难以平静。
    在无名仙王留下的信息碎片中，开辟之前的词句是“混沌神魔”，这是否意味着挖掘出这条超长隧道的生灵就是混沌神魔？
    炽苍稍微思索了一番，回答了小塔的话语。
    “应该不太可能，就算真的有活着的生灵，大概也不是那个古老时代存活下来的了。”
    “有吧，我们继续向前，到时一探便知。”柳神出声。
    “嗯。”
    ……
    “当！”
    “咚！”
    随着炽苍与柳神的飞速穿梭，那刀、斧劈砍混沌墙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脆、洪亮，这说明，他们和挥动者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声音密集，意味着挥动者的数量不在少数，一刀一斧的劈落，如雨点落下一般，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们快速冲向深处，终于，在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前停了下来。
    在他们的前方，一个个两人多高的庞大身影，挥汗如雨，卖力的挥动着手中已然古朽的巨斧，一下又一下，开垦混沌石壁，向前挖掘。
    幽深漫长的隧道，就是这些高大身影，一斧一斧开辟而出的。
    “这就是所谓的混沌神魔？”小塔惊疑不定，看着眼前这些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的巨人，它有诸多不解。
    这和它所想象的混沌神魔有很大的差别。
    比两个人叠加起来还要高大的身躯，满是裂缝的粗糙皮肤，没有眼睛，没有五官，更没有思想，它们就像是行尸走肉，在凝实的混沌墙壁中开辟道路，日复一日，哪怕万古岁月过去，也不曾停息。
    “这真的是那个古老时代留存下来的生灵，只不过，除了机械般挥动斧头之外，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炽苍感叹。
    毫无疑问，这些怪异的巨人，已经不能算作是正常的生命，它们的意识早就烟消云散，躯体之所以在动，是因为体内有那位无名仙王的布置。
    无尽岁月以来，它们在仙王布置的驱动之下，不知疲倦，一刻也不停的挖掘，这才挖出了如此长的隧道。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混沌神魔”的挖掘速度，越来越慢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手中持握的巨斧被岁月侵蚀，在渐渐腐朽。
    曾经仙光灿灿、以仙金铸就而成的斧刃，而今变得坑坑洼洼，不再锋利。
    巨人们对此自然没有反应，它们只是被体内的布置驱动着，不停的挖，就算斧头成为灰烬，也不会停下。
    “锵！”
    一尊高大的混沌神魔将手中的巨斧举的很高，轰然落下，砍在前方由混沌凝聚而成的墙壁之下，发出一阵金属颤音。
    由于斧刃坑洼，呈现锯齿状，使得这一斧的效果有些差强人意，只砍出一道深痕，并没有开辟多少。
    其他的混沌神魔也是如此，一顿劈砍下来，隧道也只前进了普通人几步的距离。
    众人目睹了这一切，全都暗暗叹息，岁月……太无情，在那遥远的古代，这些混沌神魔挖掘的速度绝对很快，否则的话，也不会被仙王生灵寄予厚望了。
    “这些巨人的挖掘效率，大不如前啊。”小塔感叹。
    “是啊，照这样挖下去，天知道要挖到几时去。”六道轮回盘附和道。
    “从初入古道到现在，我们差不多已经走了一个月之久，真仙生灵全力奔行一个月，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距离，竟然还没有到尽头。”小塔发出叹息。
    现在，轮到炽苍做出抉择了，隧道已经来到尽头，接下来若是想要继续前进，就得自己动手挖掘下去了。
    凭这几尊混沌神魔，显然是不行。
    此刻最主要的问题便是，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继续挖的话，还要挖多久，就怕挖个没完没了，错过了大事，这就得不偿失了。
    炽苍在思索利弊，柳神也在考虑、评估，两大混沌法器则在等待他们的决定。
    “柳神，你觉得该如何？是继续前进，还是回头，等日后再来。”他出声询问询问柳神的意见。
    朦胧的仙雾中，依稀可见柳神的修长身影，白衣如雪，不染纤尘，哪怕穿着男子的服饰，依旧能看出玲珑有致。
    面部虽然被雾气遮挡，但是，有一双钟灵毓秀的眸子露在外面。
    “看你，由你来做决定。”柳神的话语让炽苍心中一暖。
    事实上，他们本来不用来寻这条古道的，进入原始之门，踏上通往界海的古路，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处在末法的大界，寻求红尘成仙，以及收回柳神曾经留下的涅槃之力。
    之所以来找这条古道，是因为炽苍想要炼制一座最强斩仙台，万法不侵、号称“承载万物的基石”的那种石料正合他意，但是，炽苍坚信，在这种石料的源头之地，一定有更好的东西。
    所以，他们进入这条尘封已久的古道，沿着古代生灵挖掘出的旧道，一路走到这里。
    柳神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并无炼宝的需求，然而，她这一路什么也没说，一直和炽苍同行，到了这关键之处，也以炽苍的想法为主。
    有这样的道友，炽苍很欣慰。
    他们之间是相辅相成的，炽苍为了柳神，守护古玄神国所在的古界，直面强大滔天的黑暗之王，现在，柳神为了炽苍，愿意冒险，做极有可能是无用功的挖掘。
    大道之路残酷，一个人独行，不如有一道友相伴，前路漫漫，相互取暖，这就是炽苍和柳神现在的相处模式。
    “好，我想继续前行，定一个时间，就一个月吧，如果一个月还到不了尽头，我们便立刻折返。”炽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柳神柔声回应。
    “既然决定继续挖下去，那我们立刻开始吧。”小塔从柳神法相中飞出，塔身莹白，缭绕着混沌光，散发着属于仙道的庞大威压。
    “不过，得先处理一下这些混沌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