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和荣裕对上视线,担心地说:而且招生名额好少啊,就十个人,但报名的有那么多。
荣裕淡然说:一定有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很神奇地给了盛奕强大的信心。
B大的油画专业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不报其他学校?荣裕问。
因为你在B大啊。盛奕想也没想就答。
他转了个身,趴在荣裕胸前,用不自觉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要去你在的地方。
荣裕定定看着他。
提醒了自己的初心,盛奕坐起来活动手指,顿时干劲十足:管他有多少竞争者,谁也拦不了我。
下午最后一科考试。
素描。
考题是一个男性石膏头像。
最基础的考题,也是最能考出考生灵性和功底的考题。
考试开始,周围响起莎莎的铅笔笔触摩擦声。
上午还没有这样,到了最后一科,盛奕突然感到强烈的紧张。拿笔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手指不自觉细细发抖。
闭眼镇定片刻,盛奕伸手去开笔盒。
手一抖,静谧的考场中一声巨响。
笔盒里的铅笔哗啦啦摔了一地。
盛奕快速把把笔捡起来。
身边的考生无暇关注竞争对手的意外状况,没有被打扰。十年磨一剑,全都聚精会神发挥出最好的实力。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状态,背着手在前面严肃地注视他。
准备好的十几根铅笔基本都摔断了铅,盛奕紧张地挑了一根看起来还完好的2B铅笔,让自己定下心开稿。
刚画了几笔,铅芯突然脱离了木卷。
表面看似完好,其实中间已经摔碎了。
画纸上的一处笔迹,因为铅芯的不稳定,变得有些不自然。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密切地关注着他。
考场上需要削铅笔的状况非常罕见,本就时间紧张,几乎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做这种蠢事。
盛奕低着头默默用锋利的美工刀快速削笔。
脑海中男人久远却深刻的声音,像催眠一样在耳边反复徘徊。
甚至有些话他都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废物!
像你这样的孩子,以后注定一事无成。
文化课不行,就去学美术混个文凭吧。
找再好的老师有什么用,也不过是给你找个借口继续混日子,我已经预见了你的未来。
我对你太失望了!
盛奕的双眸有点失焦,等回过神,手指忽然痒痒地刺痛起来。
地上已经滴了一小滩血,他都没有注意。
从学美术开始,少说也削了有数千根铅笔,盛奕还是第一次割到手。
他忙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咸腥的铁锈味和清晰的痛感终于唤醒了他。
抬头看了眼表,考试时间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监考老师带着医疗箱走过来,监考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同学,还能继续考试吗?
身边的考生终于怜悯地打量了盛奕一眼。
没事。盛奕呼出一口气,简单用创口贴止住血。
心态彻底平稳下来,他挑了一根完好的4B铅笔重新起稿。
监考老师打量了一眼这位俊俏的考生,遗憾心说这孩子看来是画不完了。
刚要移开眼,他忽然被盛奕惊人的落笔速度,和很有大师风范的构图方式吸引。
画纸上新出现的每一根线条都像重复过无数次般游刃有余,功底扎实,又极富个人风格。
短短几分钟,监考老师就惊讶地看着盛奕追上了其他考生的大半进度,赞叹地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
盛奕一身轻松地带着画具和考生们一起离开考场。
天色已经是黄昏,考场外依旧等待了许多家长,欣慰地拥抱自己家的孩子。
盛奕已经不再像联考时那样羡慕了,他的视线很快锁定人群中最高挑亮眼的身影,直直跑过去扑抱住他的家长。
怎么样?荣裕接过他手里的画具,一手揽住他的腰回抱了下。
等好消息吧。盛奕迎着夕阳的暖光望着支撑他完成考试的信念,笑容明朗地说:我感觉我能考第一。
身边同一个考场的考生闻声转头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盛奕也没在意,笑问荣裕:要是我考了第一,你要怎么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荣裕的眸光因为映着黄昏的色调,非常温柔。
盛奕想了想,期待地说:你陪我去露营吧?我一直想睡一次帐篷。
好,等天暖一点。荣裕牵住他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荣裕忽然顿住。
他摸到盛奕手上的创口贴,抓起他的手,看见上面已经被血渗透的创口贴,皱了皱眉:考试的时候割到的?
这点小伤口盛奕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之前会那么矫情地哭鼻子,完全是因为别的情绪。
哎呀没事。盛奕兴奋地拽着荣裕往前跑:快快,我想吃火锅,这次我必须把这边的好吃的吃够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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