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的确还很无力,躺了三年,水柱打在身上都像是被压迫。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叫荣裕来帮忙,这几天荣裕帮他擦过身体,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被他看光了。
但离开了医院那种可以把人体理性看待的场所,盛奕又有点不好意思。
盛奕最终还是放弃了求助的念头,冲着水柱气喘吁吁地坐在小板凳上,打算让水的力量把他的身体自然冲干净。
疲惫得昏昏欲睡时,浴室的门被敲响。
需要帮助吗?
盛奕被水流压制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累得站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枝被暴雨冲萎的含羞草,快要被淹死了,想要走出这个浴室都很困难。顾不上什么面子,盛奕弱弱应了声。
浴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被按开,盛奕下意识用毛巾挡住关键部位,整张脸都被缭绕的热气蒸得白里透红。
荣裕看样子也刚洗过,换了舒适的白T恤,漆黑的短发潮湿着,零散的落在眉眼间。
虽然是同性,但荣裕的美好还是让盛奕产生了极强的羞耻心。
盛奕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想到不堪回首的前几天,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竟然那么恬不知耻,让荣裕用那么好看的手给他擦身体。
简直是糟蹋人。
算,算了。盛奕在水流里难为情地低下头,我还是自己
不看你。荣裕看出盛奕的不自然,平静地看着别的方向:你洗太久了,会感冒。
盛奕被伺候得舒服极了。
荣裕的手温平时很凉,或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此刻微微发着烫,让盛奕不知不觉享受起那触感。
盛奕舒服地闭上眼,任由荣裕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摆弄着。
他单方面觉得,他和荣裕的关系好像亲近进了许多,于是好奇已久的一肚子问题慢慢开始往外蹦。
我叫盛奕?是哪个奕?
神采奕奕。荣裕从背后用毛巾按住他的眼睛,防止进水。
哦。荣裕的动作很从容,盛奕被他的自然带得放开了许多,自己抬手按住毛巾,你的裕是哪个裕?
充裕。
充裕的裕怎么写来着?
荣裕从他的满头泡沫里抽出手,手。
盛奕把手抬起来往后递,他闭着眼,身体的触感非常敏锐。荣裕的指尖带着热度,一道一道划在他的掌心,像在把那个字刻在他的身体上。
这只手帮他洗澡时盛奕没有感觉什么,此刻脸颊却渐渐发烫。
盛奕自然的收回手,在大腿上攥了攥拳。
他继续问:我的家人呢?
荣裕几乎没有思考,答:是我。
盛奕静了静:我的朋友呢?
是我。
盛奕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声,又问:我的恋人呢?
你没有恋人。
哦。
盛奕彻底安静下来,没再问了。
荣裕给盛奕擦干,帮他换上自己的睡衣。他们的身型差距不少,盛奕的身材和高中时几乎没什么变化,不矮,仍然保留着少年美感的纤细。他的睡衣套在盛奕身上空荡荡的,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
荣裕帮他挽起袖子,抬起长睫看了眼盛奕掩饰不住忧郁的明眸。
盛奕从小就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
刚刚他的话已经足够让盛奕猜出自己的状况。
凝视着盛奕暗淡低垂的双眼,荣裕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脸。
他补充之前的回答说:如果你想有,也可以是我。
盛奕像只落水的小狗,抬起下巴搭在荣裕宽阔可靠的肩膀上。
这个拥抱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却也因为骤然被触碰到正处于敏感中的心,让他眼眶发烫。
盛奕知道荣裕是在开玩笑安慰他,扯了扯嘴角,刚想说句那你不是什么这类玩笑话来缓解气氛。
荣裕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盛奕,从今以后,可以让我成为你的全部吗?
第2章 闪婚
夜色过半,盛奕还是睁着眼。
在浴室里,他没敢继续问下去。
荣裕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大概率是他关系很好且心地善良的朋友,对他真情实意,见他有难就帮了他。
所以,他的家人都不在了吗?
他是孤儿吗?
或者,是因为那场导致他昏迷了三年的事故,让他失去了所有家人?
盛奕抱着被子侧躺着,看着窗外的月光,努力试着回忆。
剧烈的头痛让他咬着牙还是闷哼出声。
强烈的无助和迷茫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抵磨摧毁。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宇宙中的一粒尘,四周没有方向,不见来处,不见去踪。
他像个被斩断了所有羁绊的孤独体,孤零零地卷入了因未知而可怕的黑洞。
盛奕慢慢缩进被子里。
荣裕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卧室门外。
卧室的门他走时关上了,现在却留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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