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虽然见识短浅了点，但态度还算不错。
    被方世玉稍微调教了一番后，很快就适应了助理这么一个角色。
    很快就上手了，夹住了破裂静脉的近心端。
    方世玉欣慰的点了点头，立即开始拿出针线，进行缝合。
    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
    只见阵线上下翻飞，方世玉的手指，如同跳舞一般。
    里里外外，筋膜肌肉神经皮肤很快就都被缝合好了。
    别说这个专业的太医老头了，就连外面那些门外们，此时见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还能这么疗伤？
    把人给缝起来？
    方世玉压根就没空搭理他们，缝合完毕，又立即拿出碘伏对伤口进行二次消毒，最后才用无菌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随后，其余两处伤口，方世玉永乐同样的方式处理。
    再看朱棣，此时躺在床上，身上帮满了纱布，跟木乃伊没啥区别了。
    然而，外面那群人，此时却都是松了一口气。
    燕王的命算是无虞了。
    “那个......神医，这就完了？”
    吴元年一脸的震惊。
    作为太医院的扛把子，医术自然是没得说的。
    经验也非那些小年轻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刚才方世玉的一番作为，别说他没见识过，就连书上也没见写过啊！
    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疗伤还可以这么疗的吗？
    “完了？”
    “早着呢！”
    见吴元年问起，方世玉这才一脸严肃的回了一句。
    清洗伤口包扎伤口，只是第一步而已。
    真正高难度高技术的手段还没开始。
    此时伤口虽然已经清洗包扎了，也止血了。
    但因为送过来不算很及时，朱棣已经失血过多了。
    此时整个人都显得面无血色。
    显然严重的血氧不足。
    方世玉探手，摸了摸朱棣的额头。
    一片滚烫！
    看样子，虽然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清洗伤口了，但他还是被感染了。
    方世玉撑开朱棣的眼皮子，此时朱棣已然无法集中目光，整个人眼神都是涣散的。
    即便用针刺激手心跟脚心，朱棣都是毫无反应。
    “方神医......大人......大人这是？”
    吴元年紧张之下，差点就说漏嘴了。
    好在及时收住了，方世玉又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朱棣身上，所以倒是没有察觉这点小异常。
    “祝老四呀，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血压降低，血氧供应不上，伤口又被感染，体温也随之升高，电解质已经完全紊乱了。”
    “啥玩意？”
    “血压？”
    “血氧？”
    “电解质？”
    方世玉的这番话，直接让吴元年如坠云雾，不知所以。
    虽然一个都没听懂，但对方世玉的敬仰崇拜，依旧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别的不说，方神医刚才缝合伤口的手法，一般人那是望尘莫及的。
    自己之所以听不懂，一定是因为自己学识短浅！
    嗯，一定是这样！
    “方神医，接下来如何行事？”
    吴元年虽然听不懂，但不影响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朱棣的状态虽然比包扎前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这还远没脱离危险期。
    反正吴元年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办法起死回生了，只能仰仗这方神医了。
    “接下来？当然是补充营养了，尤其是葡萄糖。”
    方世玉依旧是一脸严肃。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倒也好办。
    调剂一点葡萄糖，加入钾钠镁离子，平衡电解质，让心跳速率恢复正常。
    最后输血，注射抗感染试剂。
    能不能活下来，基本努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现在是大明啊！
    还是明初！
    别说什么葡萄糖，钾钠镁离子了，输液这个词怕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何物。
    这些玩意二十世纪是不缺的，但问题是，现在是缺的啊！
    一看方世玉眉头紧锁，外面那群人顿时一个个刚刚才放下去的心，再次又提到了嗓子眼。
    方世玉也束手无策吗？
    不会吧？
    方世玉眉头紧锁，四下观望。
    目光猛然落在了院子里，那堆刚刚被自己吐槽过的椰子！
    卧槽！
    怎么把这玩意忘了？
    这玩意可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天然生长成熟，未经破坏的椰子，里面可谓是纯洁至极，毫无杂质的。
    这种天然椰汁，既没有菌体，也没有抗原体，直接输入人体，完全不会产生排异现象。
    何况这玩意还是单糖成分。
    而且易吸收，有营养，比水更加容易渗透，基本不会引起红细胞的破裂，简直就是替代葡萄糖的不二之选啊！
    而且这玩意里面，就含有大量的钾钠镁离子，电解质完全可以通过输送椰汁，回归平衡啊！
    在洪武年间这个时间节点上，椰汁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替代品了，完全可以替代葡萄糖！
    成龙电影《我是谁》，里面可是就用过这一招的。
    完美！
    就这么干了！
    很快，方世玉说干就干，让老头去院子里抱了几颗椰子进来。
    随后把所需要的工具进行消毒，然后在椰子壳上凿开一个小孔，输液管一头扎进椰子里，交给老头，让他举过头顶。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再次把吴元年给整神了。
    若说一开始的清洗伤口，缝合伤口，自己还可以勉强接受理解，但这方神医给椰子打个孔插根管子进去，是什么操作？
    你给椰子插管子就算了，还让老夫举过头顶，又是啥操作？
    若是要给燕王喝下去，你直接灌进嘴里不就完了？
    那个小管子，这要搞到什么时候啊？
    “方神医，这是？”
    吴元年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输液。”
    方世玉头也不回随口答道。
    此时方世玉一门心思，只想救回祝老四这条小命，哪里还有空去管这老头的疑惑。
    ‘砰！’
    但下一秒，一声闷响传来！
    方世玉愣了一下，转身循声一看。
    这老头竟然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那颗好不容易被消毒扎了个孔的椰子，此时也骨碌碌的滚到了一边。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决计不行啊！”
    “方神医，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惶恐！
    巨大的惶恐！
    吴元年已经被吓得差点就尿裤子了。
    虽然吴元年不知道啥叫输液，但顾名思义，方世玉这是准备把椰汁，直接朝着燕王体内输送啊！
    这还了得？
    这不是要了燕王的命吗？
    燕王要是救不活，陛下问罪，自己顶多也就是学艺不精，一命换一命也就罢了。
    可要是任凭这方神医胡作非为，把这玩意朝着燕王体内输送。
    一旦燕王出事了，自己就成了罪无可恕的帮凶！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了！
    怕是自己整个家族，都要鸡犬不宁，满门被斩了！
    “卧槽！”
    “老头，我特么好不容易搞好了，你就这么给我搞砸了！”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毒打孔，眼瞅着就能输液的椰子，此时掉在地上，方世玉心疼不已。
    倒不是心疼椰子被浪费了，而是心疼自己这一套装备啊！
    这个年代，输液管以及针头这种玩意，那可是独一份，用一个就少一个的存在！
    就是自己这里，也是没多少的啊！
    然而这第一套，还没来得及发挥功效，就被这老头给毁了！
    这特么简直就是不知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方世玉懒得解释，也实在是没空解释了，赶紧再次搞了一个椰子，消毒，打孔，插入针管。
    “站稳了，拿住了，再掉了我跟你没完！”
    然而，吴元年压根就不敢接手。
    “方神医，行不通！万万行不通啊！”
    “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吴元年也不怕得罪方神医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死活不肯照着方神医所说的去做。
    此时的椰子，在吴元年眼中，那已经不是椰子了，而是黑白无常啊！
    “滚出去！”
    “老子来！”
    至此，朱元璋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一把接过方世玉手里的椰子，遵从方世玉的吩咐，高高举过头顶！
    “方小子，你尽管救治，老夫相信你，一定会救活老四的。”
    “即便没能救活，老夫也不会与你问责！”
    朱元璋往那一战，王霸之气，瞬间袭来。
    朱标是方世玉救活的。
    秀英也是方世玉救活的。
    方世玉能有坏心思吗？
    没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放眼大明天下，若是连方世玉都救不活老四，那就没人能救活老四了！
    只能怪老四命该如此了！
    “行！”
    “举高一点，拿稳了！”
    “要是累了，就换个人举！”
    “这一套针管可是限量品，千万不要再给我搞砸了！”
    看到朱元璋一脸的坚定，方世玉拍了拍老祝的肩膀，一脸赞许。
    朱元璋依言而行，方世玉赶紧排出空气，随后直接把针头扎进了朱棣的静脉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果不其然，这朱棣的情况大为好转，此时双眼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有了点神色。
    心跳也恢复了平稳。
    接下来，就该输血以及抗感染试剂了。
    比起电解质葡萄糖的补充，这反而没那么困难。
    血这玩意，现在还是搞得到的。
    “祝老四失血过多，所以现在需要给他补血。”
    “谁的血多？”
    “站出来！”
    方世玉见祝老四的情况趋于稳定了，当即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此时院子里不知有老蓝跟祝老四的近侍，就连乔装打扮的暗卫，也都纷纷赶到。
    闻言，众人几乎是想都没想，都站了出来。
    这个机会可不多见。
    陛下要是看见谁没站出来，那自己这颗脑袋还不得搬家？
    “方神医，俺的血多！俺护卫失职，自该以命换命！”
    “我血多！用我的！”
    “用我的用我的，我的血最多！”
    ......
    最终，朱棣的几个近侍，抢到了这个难得机会。
    只是看着这群人，一个个好像是慷慨赴死的神情。
    方世玉一阵无语。
    “献点血而已！”
    “你们至于一个个跟赴死一样吗？”
    “还换命？”
    “这玩意要不了命！”
    原来古人也喜欢幻想啊！
    然而，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吴元年，听到方世玉要给燕王输血，再次颤抖起来。
    这小子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
    椰子汁就算了！
    现在又来搞人血？
    你把燕王的身体当啥了？
    水库吗？
    啥都往里灌？
    你这到底是行医，还是施法啊？
    “一个一个排着队，别挤，我要先验血！”
    “验完了，才知道你们谁有资格给祝老四献血！”
    方世玉一边说，一边取出验血的设备。
    “小子，献个血还要啥资格？”
    “你不会又在忽悠老夫吧？”
    见朱棣此时情况已经平稳下来了，朱元璋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顿时好奇的问了起来。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是个人，都有资格给另外一个人献血不成？”
    “这人血，可是分好几种的。”
    “除了常见的甲乙丙三种，还有混合的甲乙型。”
    “另外，还有两种比较稀有的特殊血型。”
    “需要血的人，就要找对症的血型来输血。”
    “如果血型不匹配，不仅没法起到治疗效果，反而会小命不保！”
    方世玉一边解释，一边开始了验血。
    而这个说法，是因为此时的古人，压根就不知道英文字母是啥，因此只能把abcd换成他们听得懂的甲乙丙丁。
    稀有血型也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rh阴阳血型。
    在中国，被称之为熊猫血。
    方世玉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他早就验过了祝老四的血型，也就是后世的a血型。
    这种血型属于极其常见的血型，随便找十个人，也许里面就有三四个人是这种血型。
    朱棣也算是命大，这要是赶上了rh，甭管是阴性还是阳性，今儿个怕是能救活的几率，都是万不存一了。
    很快，方世玉随便验了几个近侍，就找到了三四个这种血型的。
    方世玉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健壮的近侍，让他躺在较高的位置，这才联通了两个人的静脉，开始给朱棣输血。
    此时方世玉，才再次站在床边，开始观察朱棣的身体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棣原本面无血色的脸，逐渐红润起来。
    一连换了三个献血的人，朱棣的呼吸也逐渐变的平缓起来。
    直到此时，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祝老四，这条小命，也算是终于捡回来了。
    看见朱棣从鬼门关回来了，马皇后顿时再次泣不成声了。
    而此时的安庆公主，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方世玉。
    一只手举着椰子，一只手举着输血管。
    这个方公子......
    怎么这么神呢？
    母亲、大哥、四哥三个人命，都是方公子救回来的，还能变戏法似的，做出甜而不腻的糖果，一眼千里的望远镜。
    方公子好厉害啊！
    这群人，最震惊的反而是之前一直瑟瑟发抖的太医吴元年了。
    缝合伤口！
    灌输椰子汁！
    灌输人血！
    这些手段，自己行医一辈子，压根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耸人听闻的存在啊！
    如果救治的不是燕王，如果皇帝陛下不在跟前！
    谁要是敢跟自己说用这些手段救人，自己早就把他抓去见官了！
    这不是胡作非为吗？
    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这就是这些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手段，竟然硬生生把燕王，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吴元年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这也太疯狂了！
    神啊！
    神医啊！
    老夫一定要拜师！
    谁来都不行！
    谁劝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