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站起身，向暗神意志躬身施礼，“多谢告知，那土属性的补天石，属实我心向往之的宝物。”
    “唉，你们人族就是喜欢这样谢来谢去……”暗神意志叹息着道。
    高洋闻言，惊骇失色。
    她如何能看出我的来历了?
    学了千念化魂链，尽管不能直接淬炼真灵，然对本身神体的巩固扎基，大有裨益。
    特别是易筋缩骨这门变化神通，更是不会因气血变化过多，而导致恢复原容。
    不然，适才在壁画领域，早已曝露。只是无比信心，却在暗神意志的随意一言下，荡然无存。
    一时间，有种演戏甚久却陡然被人拆穿的尴尬与震惊。
    瞧着他神色复杂，暗神意志道：“很奇怪吗？不过也不必担心。你的变化神通很厉害，若非濒死之际，我与天道分外契合，即便真身当面，也未尝能看出你的伪装……”
    听到这话，高洋算是安心落意了。意志都要消亡了，多半也不会来诓骗自己。
    只是暗神意志的继续立时打断了他的气定神闲。
    “不过你打死后岐后，有段时间露出了人族模样，那鸦族老头肯定看见了……说也奇怪，他半点没恼怒，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眼瞎……”
    高洋面滞无语。
    乌老看见了？没反应？他究竟什么想法？一连串疑问在心头暴起，却思索不出。
    这时节。
    他忽然发现，暗神意志的脚开始消失，就算高洋用神念探测，甚至太虚神目，也空无一物。
    他伸手摸去，空无一物。
    暗神意志笑了，“傻瓜，意志消散，如何触摸得了？”
    即使生命最后，她依旧在保持微笑。
    高洋略有痛心。
    伸手朝她背部拍去，终极治疗术和建木生机同时输送过去。
    依旧枉然。
    暗神意志用一种即使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久久后，轻声道：“你的力量好奇怪……那是大地、光明和木系的生机吗？可惜……晚了一点……如果早一些认识你就好了……”
    高洋同样柔声低语：“早一些就能救你吗？”
    暗神意志摇摇头，接着道：“早一些的话，我会很喜欢你，现在嘛……不过有些好感！”
    高洋苦笑，这会儿兀自不忘开玩笑。
    说话间，暗神意志的小腿也开始消逝，接着是膝盖、大腿……
    到腹部时，暗神意志貌似很痛苦，脸上表情不再安详。
    不过她在强忍。
    忽然她看向高洋，犹豫了一会。
    “能再看看你的真容吗？”
    高洋毫不犹豫地恢复了人族模样。
    立体雕塑的五官，透着刚毅果决。双眸如星，灿亮而深邃，溢射出惋惜与真挚。
    暗神意志道，“妖族的样子果然没有人族好看……唉……”
    接着又道，“他日，你定会与我的真身或是曦神相遇，切记，不要相信他们……”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问了我也不会说，总之，不要相信他们……还有，等下我消失后，会留下一颗珠子。你把珠子送给她……”
    纵然没说名字，高洋也知道那个她自是孟韶华无疑。
    刚想再问为什么。
    却想起，这三个字，自己今日好像说了许多遍。只是从未得到过正确答案。
    “给了她之后呢？还有什么需要嘱咐?”
    “没了……”
    “没了?”
    “嗯！”
    继而，两人始终无语，俱默默望着天空暖阳。
    海面波光粼粼，犹如人生有光有暗，辉映交织，更似一曲起伏跌宕的生命之歌，勇者乘风破浪，怯者畏于渺小而沉沦。
    也不知为何，这时节，高洋的感悟分外得多。莫非因为神只意志的消散，能让凡人获得不一样的体会？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魔族研究型的天才可以询问。
    于是暗道：“犀准，你们魔族可有秘术救治暗神意志？”
    自从入壁画放开他视线，出来后竟是忘记关闭。所以犀准这家伙全程目睹。只是他怕被人族灭口，一直装作视而不见。
    此时聆闻人族需要自己出力，当即打起精神。
    扒耳挠腮，绞尽脑汁。
    可惜。
    最后终究计无所出的双手一摊，“人族，我虽说是研究职业的天才，但思来想去，确实没办法能挽回一个意志消散的神只分身。”
    “就真的一点也没有？”
    高洋不死心。
    “真的没有，我保证……”
    “八宝紫金锭呢？那不是末日皇域的疗伤圣药吗？如果我现在炼制出来，能否救回她？”
    他在水晶宫丹室淬磨丹术甚久，既是提升造诣，也想有更大把握试制魔族圣药八宝紫金锭。
    因为八宝紫金锭非是火炼丹药，而是如同一种怪异的炼金术，把药水材料互相配置摇匀，再料晒而成。
    听着简单，然而其中手法繁琐得紧，丝毫差错不得。否则就是药水自爆，一无所有。
    当然，方法是犀准传授，高洋还未尝试过。
    “人族，八宝紫金锭诚然是疗伤圣药，可毕竟是长生不死药，给她服再多也是浪费。”犀准肯定的回答，击碎了高洋最后一丝期颐。
    很是颓然地耷拉脑袋。
    犀准道：“人族，你是不是喜欢她？”
    “别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犀准又道：“那还好……人族，错非神只本尊喜欢上你，一般来说，不要和那些分身产生纠葛……”
    “为什么？”高洋很好奇。
    “笨，没征得本尊同意，就和分身勾勾搭搭，岂不像是故意猥亵她人……”
    高洋脸黑得一逼。
    刚要吩咐紫薇战车惩治他。
    忽然想起自己露出真容，这家伙居然不提示自己一下。
    不免怒不可遏。
    问他道：“刚才我恢复人族模样，你怎么不传音给我？”
    “人族，我……我以为你故意的呢！”
    “为何这么说？”
    “你不是向来喜欢震撼别人吗？当日在我那里，我也是这样差点被你吓死……”
    听到这话，高洋怀疑他所有智慧只用到了一个地方。
    当即道：“小紫，给犀准一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好嘞……”紫薇战车兴奋不已。
    “太阳真美……”暗神意志忽然说道。
    高洋这种毫无艺术细胞的，原本应该说一句。
    这有啥？
    原不足异。
    然而因为情绪激荡，当即附和道：“是……是很美……”说话间，察觉暗神意志已经完全消失，却剩下淡淡的虚影，依偎在自己怀里。
    只听她仍在说话：“今天……我很开心，对，就是开心……也是我记忆里最开心，最舒适的一天。只可惜，以后我不能陪你开心了……不过……总之我要谢谢你……谢谢…谢……”
    陆陆续续，还未说完。
    高洋眼前陡然出现无数色彩缤纷的气泡，像碎碎的雾，又像美丽的雪花。
    九彩，艳丽而不俗，令人见之难忘。
    高洋呆呆地保持原样。
    未几。
    天空响起闷雷。
    隆隆的犹如鼓声。
    旋即。
    虚幻色彩汇聚，形成了一枚色泽暗暗的小珠子。
    指肚大小，握在手里，冷冷的，沉沉的，偏生似有若无。
    下一刻。
    天空忽然暴雨如注，跟着狂风怒号，恶浪翻天。
    仿佛暗神意志的消散，引动了天道的某一根弦。
    高洋默默看着，没用罡气避雨，身上很快湿了。
    雨水里，他感到了一丝悲泣。
    莫名的感受，让他殊难接受。
    常言天道无情，可暗神的一缕意志消逝，亦让天道为之哭泣。
    耳畔蓦然传来灵乙声音：“宿主，发现神只意志残留，要否吞噬?”
    “神只意志?你是说这颗小珠子?”
    “不错，而且是纯净的意志，任何人都能吸收，不仅可以增加意志力，而且能让武者快速晋升，只须元气足够。”
    “那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些陷阱，毕竟是……”
    “没有，我能保证……”
    “好……我知道了。”
    高洋把小珠子收了起来。
    灵乙又问：“宿主，你还没回答，要不要吸收?”
    “不必了，这个我留着有用。还有……刚刚那巫族后岐身死一刻，你收了多少时光值?”
    “不多，大概两千多万。”
    高洋瞠目结舌。
    两千多万？
    一夜暴富啊！
    略微一算，也就两千多年。
    巫族神子，近乎魔族王者，你给我说，剩下的生命值只有两千多年？
    你说笑呢？
    灵乙急忙喊冤：“宿主，自从上次你警告我后，我就再没偷偷藏私房。
    真的，我发誓……
    而且，那人死的时候，耗费大量生命力，召唤了始祖虚影。最后又被你收集去了精血。
    我就是弄了一些残余，能有两千多万，还是我本事够大，换做别的至宝，还未必能收集这么多时光值。”
    一番解释。
    高洋想想，未尝没有道理。再说了，这家伙屡次救过自己。而且它现在恢复本体，貌似不用时光值了。
    “好吧，我相信你……算我冤枉你了。”
    “那有没有补偿?”
    哟，学会提条件了?
    高洋诧异。这家伙整日价与紫薇战车、朝天一炷香待在一起，好的没学到什么，坏的一学就会。
    “你想补偿什么，说说。”
    “我想要一滴巫族精血。”
    高洋问都没问，为何要巫族精血。直接在意识海里分出一滴。
    过了一会。
    灵乙道：“谢谢宿主，我的本体上又点燃了一幅画面。实力恢复许多。”
    灵乙实力增长，高洋也开心。他与它好比一体，截然不同与紫薇战车和朝天一炷香。
    因为同生共长的缘故，高洋若陨落，紫薇战车和朝天一炷香或可选择远走高飞，灵乙多半要再度沉没，从此保不住至宝的阶别。
    “还要么?”
    “不用了，好东西不必太多……多了浪费。宿主留着，也有用。”
    “你倒学会体谅我了?”
    高洋啧啧称奇。
    暗神意志消亡，只留下一颗珠子，余外再无别物。所以，不必举行葬礼。
    瞅准水晶宫方向，驾起长虹，瞬间消逝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