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粉蒙蒙的,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朱雀铜盏中的灯芯在黑暗中摇曳着,罗伊则是静静地写着一封信。苏紫枫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罗伊,眼神中尽是依赖。罗伊写的很认真,字体用的是小楷,罗伊喜欢楷书,他觉得楷书很正,去掉那些花里胡哨,一笔一画尽归淳朴,这是罗伊所向往的。
这封信是寄给罗蕊的,就要过年了,因为种种事情,他没有去峨眉参加绝灭师太的收徒典礼,因为时间的问题,他也没有去峨眉看望罗蕊。现在过年了,再不给心爱的表妹写封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信中也没写什么特别的,就是写自己来到了京城买了房子,日子过的不错,有空来京城玩。然后就是问候罗蕊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在峨眉山有没有闯祸,有没有好好练功。接着就是叮嘱罗蕊要沉下心来用心习武,但是也不要把自身的文化课给落下,药王罗家毕竟也是一个世家,世家女不会些文艺活可说不出去。
最后则是说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并且以开玩笑的口气问罗蕊要不要帮她挑一个上眼的夫婿。写完信后,罗伊将书信封好,然后招来药王庄专门训练的信鹰将之塞入他腿上的铁桶后就将之放走。信鹰,是只有少数门派掌握的秘术,相较于普通鸟雀来讲,用鹰送信要更快更安全。
药王庄训练的鹰名叫点白黑翅鹰,这种鹰体型比鸽子大一些,性情凶狠,速度极快,且不畏酷暑严寒。从这里到峨眉最多也就需要三天的时间。而且这种鹰飞的极高,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来自武林高手的威胁。
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罗伊揉了揉手腕道:“小枫,这么晚了都不用休息吗?”苏紫枫摇摇头垂首道:“我不困…”她不敢睡觉,她怕一闭眼就又会回到那冰冷的天牢之中。在天牢的那段日子已经彻底成了她的心魔、她的噩梦。
罗伊也是知道她的心病,他只是看着窗外没有说话。而苏紫枫则是突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罗大哥、能让我抱会你吗?我好害怕。”罗伊不语,他能感受到身后女孩颤抖着的身躯。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女孩的呼吸也是逐渐平稳下来,而她抱着罗伊的手也垂了下来。
罗伊转过身抱着苏紫枫将她送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帮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后才离去。
雪花,如鹅毛般不断落下。
罗伊并没有回去自己睡觉,他突然想在院中转转。四百多亩的罗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独自撑着伞,在这幽静的宅子中穿梭着。现在的罗府很宁静,现在已经不早了,罗府中的人基本上都睡了。左手盘着一串碧绿的翡翠珠,右手撑着一柄血红的罗伞,一头灰紫色的长发垂散在身前,身上宽敞的白色衣袍也随风飘飘。此时罗伊的样子就像是位娇柔的少女,看着很是惹人怜惜。
不知不觉的到了梅园。
梅园约有三亩,里面的梅树也是精心打理的。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梅花交织争艳,清淡的梅香随着凛冽的风不断扩散。
“哈、呀,哈哈!”
有些沙哑的喊声带着嗖嗖的破空之声,倒是成功的吸引了罗伊的注意,他撑着伞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漫天大雪中,一个看起来在六十岁的男人正在打着一套极为精妙的拳法。虽然年迈,但他出拳却很有气势,大开大合的招式配合着那堪比梅花般的坚定意志,倒是很值得人倾佩。
一头银色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扎成一根马尾披散在身后,身上则是穿着单薄的短打,看起来很是朴素,这个老者正是罗伊的大管家罗忠。罗伊并没有说话,而罗忠在发现罗伊到来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而是在打完镇拳的第三式霸谷后方才缓缓收功。
突出一口白色的热息,罗忠方才恭敬的弯腰行礼道:“老爷。”
罗伊微笑着称赞道:“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掌握霸谷。忠伯是下了真功夫了。”罗忠听此感激道:“哪里,还是老爷教的好!若非老爷传我内功,赐我灵药,老奴绝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行了,忠伯,这是你应得的。不过光练拳脚功夫也不行,兵刃上的功夫也不能差了。”罗伊说着就收起了伞,看着漫天飞雪舞了起来。
罗伊持伞于林中轻舞,绿色的罡气附着在血色的伞上,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每一次挥伞带起的风都会卷落不少粉色的梅花和白色的落雪,在雪吹花中独舞看上去十分绚丽。
罗伊现在施展的剑法并不花哨,看上去倒是规规整整、张含有度,从风格上一眼就能看出是儒家的路数,配合上他的外貌、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以及空中无数的花和雪,竟让这套简单的剑法多了许多味道。
罗伊一边舞剑一边道:“这套剑法来自儒门的秋山书院,名为《学而》,儒家的剑法也是讲究堂堂正正,和你的无极功与镇拳一起修炼有着相辅相成的功效。”说罢罗伊笑了笑,下一刻招式猛然一变,再无之前规矩之感,剑招也是无比潇洒毫无拘束可言,同刚才规矩的《学而》比,罗伊这套剑法要凌厉许多,也平添了不少肃杀之意。
罗伊持剑一跃而起,漫天飞花散开来盘旋在他周边,而罗伊则是猛然一个鲸跃入水的姿势持伞落下。伞尖儿顶在地上猛然一弯,接着罗伊就借力弹出然后猛然停下。罗伊停下后,他手中伞的伞尖儿则是停留在忠伯喉间三尺处。
“忠伯,可否有了什么感悟?”
盛京运河区的南郊是穷人们的居所,生活在这的都是城中最为底层的劳苦人民。一个看上去在八九岁的男童满是厌恶的踩在这巷子里,他讨厌这种古怪的气味。同时他的内心也是忍不住抽搐着,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他不知道要找的人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仅从这生活环境就可以猜出她过的一定很苦。
少年叫镜花,他要寻找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水月。二人是著名风水大师赵舞宁的孩子,只是在二人三岁时遭仇家上门寻仇,赵舞宁只保住了儿子,女儿则是被仇家带走。这些年赵舞宁一直带着儿子寻找自己女儿的位置,只是每每要寻到之时女儿却重新被人转移,终于,赵舞宁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寻找女儿的路上。
临终前,赵舞宁让儿子去阴阳家学艺,而他的儿子并没有听母亲的话。他继承了母亲的遗志,要找到自己的妹妹!靠着母亲所教的卜算之法,镜花又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是彻底定住了自己妹妹的位置。
镜花并没有直接进入眼前的民宅,而是选择跳到房顶,轻轻揭开瓦片。他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然而只是一眼,镜花就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将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给撕成碎片。
一个看起来在八九岁的女孩正坐在地上。女孩衣衫褴褛,赤着脚,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一头油油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上,不过就算如此,单看女孩的长相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女孩脖子上套着项圈,手上脚上也被锁着链子,此时女孩抱着肉骨头啃的正香呢,看上去就和啃肉骨头的小狗一样。
“啧啧啧,原来这就是你要卖的狗呀。”猥琐的小胡子抱着膀子道。高大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道:“胡老板,我也不打算卖贵,只要你能狠狠折磨他,就算是免费把这条狗送你都没问题。”
听此胡老板笑了笑:“哟,这么大气,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这狗是不是好狗。”说完就将肉骨头直接在女孩手中抢走。下一秒女孩就像是护食的恶犬一样四肢撑地,对着胡老板汪汪不止,挣的铁链哗啦啦作响,这激烈的反映倒是把胡老板吓一跳。
高个见此冷哼一声将手中皮鞭狠狠甩在了女孩身上,女孩呜咽两声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看上去十分委屈。见此镜花再也忍受不住,直接用内力震断了锁住女孩的铁链。而女孩则是在铁链断了的瞬间就猛然将高个男子扑在地上一口咬断了他的血管。
男子捂着喉咙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身上被鲜血淋透的女孩,女孩没有在看他,而是再次转身将胡老板扑在地上一顿撕咬,直到他再无声息。
轰隆一下,房顶破开一个洞,镜花直接跳下,眼中噙满了泪水:“小月……”
“汪……”女孩疑惑的歪了歪头,出乎意料的,水月并没有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反而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只是本能的,她还对这个男孩有些警惕。
镜花缓缓靠近水月,伸出右手想要摸摸水月的头,却被水月一口咬住。镜花被咬后闷哼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抚摸着水月的脑袋道:“小月乖,不要怕。哥哥来了,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了,都怪哥哥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而水月似乎听懂了镜花的话,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松开口,艰难的模糊不清的开口喊道:“哥…哥……”这两个字,让镜花更是心疼的抱住她痛哭起来。水月就这么呆呆的任由镜花抱着,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抱她。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镜中花,水中月,终不过是一场虚妄一场梦。”进来的人身穿一身白色华群,丝带在身后飘飘舞动,头发则被盘在一起固定起来,面纱遮住了脸庞看不出她的表情与面貌,不过从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不难猜出,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位世所罕见的美人。
“你是什么人?”镜花护在水月身前警惕的问道。女人用无比淡然的语气道:“阴阳家,长老玄女。我来这里是来接你们回阴阳家的。”“阴阳家?”镜花分不出这个女人所说话的真假。
“不管你们信不信,在你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成为我阴阳家的人。阴阳家的弟子,只看缘分不看天分,跟我走吧,两个幸运的年轻人。”
第39章 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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