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花园洋房，外观的确吸引人，浓阴遮盖，前后庭园，中西合璧。蕴含着东方的韵味，也饱含西洋的风情。
    这些洋房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异域风情的外观，毕竟每一幢流传至今的百年洋房，都出自著名设计师之手，百年以前能住这屋的，除了达官显贵，就是巨商富贾。
    即便是百十年前的民国，当初建造这些洋房的造价也自不菲，民国年间买一幢花园洋房，也要花到300根金条，相当于当时的2.8个亿。
    老洋房最珍贵的是地段、独幢，这在寸土寸金的申城，才是价值所在。
    王林和沈雪在老洋房区漫步，看到的不是名人故居，就是政府、银行的办公地点，偶然有一些民居，也是国有机关部门的宿舍楼，住了十几户人家，每人占据一间房。
    武康路这一片区域各国风情都有，有宋庆龄故居、黄兴故居、巴金故居等等名人故居，有民国高官和各国外交官府邸，有各国大使馆，黄兴故居。
    “你看看，这里哪里适合人居住？”沈雪笑道，“住在这里面，感觉自己成了老古董了。”
    王林笑了笑：“也有好房子，适合人居住的。我们换条街再逛逛。”
    两人来到思南路，这一片以前是法租界，有孙中山故居、梅兰芳故居等，大多是法式建筑。
    王林和沈雪二人，就当是在参观旅游了，一路行来一路景。
    “以前的人挺也挺会享受。”沈雪笑道，“这样的房子，放到现在来看，也很洋气，并不过时。”
    “经典是不过时的，不过这样的房子，在以前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居住，都是上层社会的名流。”
    “我们刚才进去参观的那些房子，感觉里面也很一般，反而没有外墙好看。”
    “因为历经百年风雨了，再好的装修也破坏了。想住得舒服，就只能重新修缮装修，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
    两人又来到武定路。
    这是静安区中部偏北的一条道路。
    相比其它洋房聚集区，武定路可以算得上人间烟火气十足的一条街道了。
    “这里离我们单位太远了，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区了。”沈雪道，“每天上下班，麻烦得很。”
    王林无奈的道：“你真的看不上这些洋房？”
    沈雪笑道：“外面看着还行，走进里面，感觉阴森森的，特别是想到，百年间这里面住过太多的人，死过太多的人，看什么都觉得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有一种逛博物馆的感觉。”
    的确，就像一个穿红着绿的老太婆，远远看着像朵花，走近了一看惨不忍睹，脾气不好、调子还高，真请回家去，还得当娘供着。
    王林微一沉吟，问道：“你们团里，什么时候搞集资建房？要不就等你们搞集资建房的时候，咱们再买房？”
    沈雪拉着他的手，笑道：“我要求真不高，王林，你别浪费时间帮我找房子了。我现在住的挺舒服的。而且我家里还有两间老房子呢！”
    “那好吧，我们逛完这里，就去吃饭，然后去游乐场玩玩？”
    “嗯！好！”
    这几天，王林陪着沈雪，两人过上了一种类似夫妻的生活。
    沈雪柔情似水，温柔万千，王林也是宠爱无限，难舍难离。
    王林回到家里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再有三天就过农历新年。
    李文秀已经休假在家，孙小蝶在家照顾她。
    反倒是李文娟，最近忙得很。因为马上过年了，出来买过年衣服的人很多，店里生意出奇得很，就连她这个主管也要上阵忙生意了。
    “王哥，你回来了！”孙小蝶给王林开的门，一见是他，便惊喜交加的喊了一声，“文秀姐，王哥回来了！”
    “小蝶。”王林看到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由得心情一舒，点点头，提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李文秀从沙发上起身，笑道：“你出差好几天了！再不回来就过年了。”
    她走过来，亲昵的贴近丈夫：“你不想你儿子吗？”
    “想。”
    “只想儿子吗？”
    王林呵呵一笑，在她俏丽的脸上吻了一下：“也想你。”
    “苏州好玩吗？”
    “还行。”
    “女人好看吗？”
    “跟申城女人差不多，离得又不远。”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总比申城女人美一些吧？”
    “你这就不懂了。自古以来，美女都是优质资源，有权有钱的人，都会把美女收罗到大城市里来享用，经过美女改良过的后代，自身条件都是很优秀的。所以大城市里的美女是最多的。而且多的是世家门第，大家闺秀，比起小地方的小家碧玉来，更胜一筹。”
    “哟，你挺懂的啊？你也想享用美女吧？”
    “那当然了，不然为什么娶你呢？”
    “噗嗤！”李文秀嫣然笑道，“算你会说话。我可是听你的，这几天哪儿也没去，等你回来打年货呢！琳姐家也没有打年货，说是等你回来再一起出去逛街。”
    “明天吧！大家都休假了，正好可以出去玩。”
    “吃饭了吗？”
    “这个点了，我吃过中饭才回来的。我给你们买了几件苏绣的旗袍，你现在也穿不了，只能等生产以后才能穿。文娟倒是可以穿，但我觉得她这个年纪穿旗袍，未免太显成熟。”
    “她就是喜欢乱买东西，偏偏你又最喜欢听她的话！收着吧，以后有机会再穿了。”李文秀拿出旗袍来，在身上比划，“这绣工是真的美，不便宜吧？”
    “当然不便宜了，这全是丝绸的，又是女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这一件就要880块钱。”
    “这么贵？难怪富人才穿绫罗绸缎！”李文秀有些爱不释手，“等我奶完孩子，我就穿。”
    家里的电话响起来。
    孙小蝶接听了，喊道：“王哥，找你的，说是申纺厂的门卫室。”
    “哦？”王林接过话筒，喂了一声，“我是王林！”
    “王副厂长，您好。”电话里传来恭敬的声音，“我是门卫室，这边有一个叫高昌民的人找您。”
    “高昌民？”
    “对，他说来自西安。”
    “哦，那就是他了，他是我朋友。你招待一下他，我马上过来接他。”
    “好的，王副厂长，再见。”
    王林放下电话，心想高昌民怎么来了？
    “谁啊？”李文秀问道。
    “田姐以前的男朋友，早就分手了。他从西安过来找我。”
    “他找你做什么？”
    “我和他也是朋友，我们去过西安好多次了，每次去都麻烦人家的。上次师傅被人刺伤了，也多亏了人家帮忙。”
    李文秀笑道：“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你请他回家来吃个饭呗！”
    “我现在去接他。你们在家准备晚餐吧，多弄几个好菜。”
    “嗯，知道。”
    王林下楼，正好碰见周粥从外面回来。
    “你这买的什么东西？”王林看她手里捧着个大盒子，便笑问道。
    “乐器。”
    “又买什么乐器了？”
    “不告诉你。”
    “你等等。”王林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来，递给她，“我去了趟苏州，这是送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
    “宋锦。”
    “宋锦？”
    “丝绸中的贵族，你拿着给自己做件衣服也好，拿来盖钢琴也好。”
    “谢谢，让你费心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买的是什么乐器了吧？”
    “嘻嘻！你猜，猜对了给你奖励。”
    “古琴？”
    “你是不是偷看了？你怎么猜到的？”周粥瞪圆了大眼睛。
    “这还用得着猜，看这盒子的体形就知道了。奖励我什么？”
    “等着吧，现在不能给你。”
    “……”
    周粥抿嘴浅笑，抱着两个盒子上楼去了。
    王林呵呵一笑，看着她浑圆俏丽的背影，摸了一把脸，上车前往申纺厂。
    高昌民坐在门卫室里等，不停的抽着烟。
    王林走了进来，笑道：“昌民同志，你好！”
    高昌民起身，伸出大手，和王林握了握。
    “你这是来出差？”王林问道。
    “路遥同志从外地采风回城，路过我们镇上，我把你的请求告诉了他，他二话没说，就把题词给写好了，硬是不肯收钱。我说我是受人之托，你不收钱，这活我就无法交差，好说歹说他才收下了，托我向你说声谢谢，又说他的字不值这么多钱。一个字，一千块钱啊！”
    王林哈哈笑道：“是他的亲笔，我就觉得值。你这是专程给我送过来的？”
    “是啊，这马上就过年，邮政肯定慢，我怕你急着要，又怕这么珍贵的东西，在路上给遗失了，就给你送过来了。”
    王林道：“哎呀，昌民同志，你有心了！太感谢你了。”
    高昌民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王林。
    王林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一行字，正是王林要求的那些字：“平凡人的世界，平凡人的秀之林。”
    高昌民道：“路遥同志特意把字往大了写，但钢笔只能写成这样了。他还说了，你要是有需要，等他回家以后，再用毛笔给你题个大字！”
    “够了！这样挺好了。”王林捧着纸，像是捧了个宝贝。
    门卫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王副厂长，这几个字，一千块钱一个字啊？什么书法家的字，这么值钱？”
    高昌民笑道：“这张纸，一万五千块钱呢！”
    门卫道：“你别哄我，我也识数，这里明明只有13个字，平凡人的世界，平凡人的秀之林，不正好是十三个字吗？一千块钱一个字，也只有一万三千块钱啊！怎么要一万五了呢？这不乱收费吗？”
    王林笑道：“下面还有签名，路遥两个字！没有这两个字，上面的这十三个字，就不值这么多钱了。”
    门卫笑道：“啧啧，不得了，签个名字，也值两千块钱！这张纸，够我工作十几年了。”
    王林郑重其事的把纸折好，仍旧放进信封里保存，对高昌民道：“昌民同志，到我家里去，晚上在我家吃饭，我给你在酒店里开个房间，玩两天再回去了。”
    高昌民道：“我住一天吧，明天就回西安了。”
    王林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玩几天？赶回家过年就行了啊。你应该把嫂子也一并带出来，在这边过年都使得。”
    “那不行。”高昌民笑道，“她马上就要生了，肚子大了，出门不方便。”
    王林心想，可不是嘛？那个刘宝珍怀孕，比李文秀早多了，只怕预产期就在四、五月之间吧？也就两个月时间了。
    他带着高昌民回到家里，然后打电话给吴大壮和罗伟，请他俩到家里来聚个餐。
    申城最近大力推广电信事业，搞优惠装机政策，很多市民百姓家里都陆陆续续的装上了电话。
    吴大壮和罗伟，今天跟着王林，赚到了不少钱，也把自家的建设搞起来了。
    王林迟疑了一下，问高昌民道：“要不要请田姐过来聚一聚？”
    高昌民笑道：“这个不随便吗？我和她之间，早就是普通朋友了。我来了，要是特意不见她，反倒显得生疏，也显得我心里有鬼似的。”
    王林哈哈一笑：“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批评我们去西安时没有找你。”
    “不敢！”高昌民呵呵一笑。
    王林便打电话给田晓青。
    田晓青听说高昌民到了申城，倒是一讶：“他来做什么？”
    王林说道：“他来找我的，给我送路遥同志的题词。我们都这么熟了，他又难得来一次，我们晚上就在我家里聚个餐。事情我通知你了，来不来随便。”
    “我当然来啊，有好吃的，我为什么不来？”田晓青平时也没有什么理由，来王林家里串门，她和李文秀虽然熟悉，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多少话题聊，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行，过来吧，师傅和罗伟都来。”
    不一时，吴大壮、罗伟和田晓青三人都到齐。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高昌民多了几个熟悉的朋友聊天，也减少了刚来时的拘谨，渐渐聊开了。
    晚上，李文娟回来，就更加热闹非凡。
    李文秀和孙小蝶，做了十个大菜，款待宾客。
    王林拿出两瓶茅台来，和大家一醉方休。
    有了上次的醉酒出丑事件，高昌民这次就不敢再喝醉了，只喝了个七分醉。
    众人聊天到晚上八点多钟，王林对田晓青：“田姐，你没有喝酒，麻烦你送昌民同志到酒店去住吧？就到国际大酒店开个房间好了。”
    田晓青一怔，看了一眼高昌民，默默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