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今晚回来的时候，聊斋都放完了，李文娟和孙小蝶睡下了，李文秀拿着针在缝一个被套。
    见到他回来，李文秀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皮包，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去喝酒了？”
    “自从买了这个车，我就没喝过酒了！”王林摇了摇头，“这不陪陈晓旭吗？叫你去见见人家，你也不愿意。”
    “演员在戏里见过就行了，生活就是生活，我和她也没必要交集。我吃到鸡蛋好吃，难不成还要见见下蛋的母鸡？”李文秀问道，“她本人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比电视上好看多了，电视拍不出她的美来。”
    “你们请她，得花多少钱？”
    “不知道，还没谈价钱。总得好几万吧！不然配不上她的身价。”
    “这么贵？成了名的女人，就是好！我看她挺瘦的，是不是？”
    “她看起来很柔美，但跳起舞来，我跟你说，她一蹦三尺高，在空中摆出一字马，脚后跟还能踢到头！”
    “这么厉害？我可不行。”李文秀笑道，“我顶多下个腰，画个一字马。”
    “你还能下腰？还会一字马？我怎么不知道呢？”
    “小时候瞎练的，没条件，也没去青少年宫学过。”
    “来来来，下个腰给我瞧瞧。”王林捉住她的手，“我看看真的还是假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说下就下！”李文秀腰往后一翻，就下去了，双手着地，身体像一个拱门。
    她穿着短裙呢，这一下腰，裙摆朝上翻，风景这边独好。
    王林看得目不转睛。
    来自妻子的诱惑！
    “厉害吧？”李文秀直起腰来，脸因为充血，涨得通红。
    她没发现王林的异样，哗的一声，又画了个一字腿。
    “我也就会这两样了。”李文秀笑道，“别的舞蹈动作，我也不会了。”
    王林摸着下巴，说道：“文秀，你让我刮目相看了，你身体柔韧度，不比沈雪她们差。你要是学跳舞，也能成角！”
    李文秀道：“算了吧！我才不愿意跳给别的男人看！我就算学了舞，也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王林难得的动了动情，说道：“洗澡睡了吧！”
    “对了，你老不在家，周助理找不到你，就到车间找我了。”
    “周粥？”王林一滞，“她找我干嘛？”
    “她不是联络员吗？说是有工程上的事找你。要不你配个bb机吧？又不贵！现在流行bb机，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寻呼到你。”
    王林喔了一声，心想真得配一个了。
    他现在业务扩大了，卫生巾厂在装修中，十一以后要开业的，服装厂也在紧张的筹备中，等卫生巾厂开业后，服装厂也能投产了，还有艺校马上开业，也是一摊子事，再加上国库券生意，他已经有了四门业务了！
    “还有啊，吴师傅和田警官回来了，这次他们赚到了12万块钱。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家里没人，他们就去车间找我了。我把钱都放在保险柜里了。你要是有个bb机，吴师傅不就可以联系你了吗？”李文秀道，“你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在想业务上的事，你说得对，我得配个bb机了，不然不方便。我明天就去配。”
    因为谈到周粥，王林对李文秀刚刚燃起的情意，立马就消退了。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周助理？问问她找你有什么事？”
    “不打！明天再说吧！”王林心想，也许周粥并不是找不到我，而是不想跟我见面，所以故意来找李文秀传达？
    这么一想，王林的心，又冷了几分。
    第二天早上，王林送李文秀到车间，然后来找周粥。
    厂办只有周粥一个人在。
    “周助理，听说你找我？有事吗？”
    周粥递过来一叠表格。
    王林一看，都是分流人员的名单。
    “这个是分配到我那两家工厂的职工名单？”
    周粥点头。
    王林道：“你哑了？不会说话了？”
    周粥道：“不想跟你说话！”
    王林冷笑道：“你就不能正常一点，理性一点对待工作吗？你要是这个态度，叫周厂长换个人来跟我联络！”
    周粥一个深呼吸，挤出一丝笑容来：“王林同志，这是我厂分流到你厂的部分人员名单，请你过目，如无异议，我们这边就要着手实施。”
    “等等！”王林道，“我对这名单上的人都不熟悉，我觉得不能这么仓促！分流到我那边去的人，不能是你们淘汰不要的！而应该是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人！”
    “凭什么？”
    “就凭我们是新工厂，需要一批懂技术、勤劳肯干、老实听话的优秀员工来带动生产！别忘了，我这两家厂，申纺一厂也是股东！”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周粥无言无驳。
    王林道：“这个名单，我带走研究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要另外挑人！”
    周粥道：“行，你的意见，我会反馈给领导知晓。你走吧！”
    “我不走！我渴了，我要喝茶！周助理，请给我泡杯茶吧！”
    “王林，你别过分！”
    “嘿嘿！你是现在泡呢？还是等周厂长来了再给我泡？”
    “我服了你！”周粥翻了翻白眼，起身泡了一杯茶来，放在他面前，“王林同志，请喝茶，小心烫着！”
    “谢谢周助理。你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谢谢，你还是回家多看你爱人吧！夸我，没用！”
    “你最近火气见涨，脸上都长痘了！”
    “有吗？”周粥慌了，赶紧拿出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哪有痘？你个骗子！”
    “哈哈！”王林笑道，“对啊，就是逗你玩呢！”
    周粥气得跺脚，说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谁叫你不理人呢？怪不得我。说好了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哼！”
    “明天是九月一日，我们艺校有个演出活动，你去不去？林黛玉也来了，她有节目哦！”
    “明天周四，我要上班！”
    “请一天假嘛！又不是少了你不行！”
    “不感兴趣！不去看！”
    “票我已经送给霞姐了，你家每人一张票，随便你来不来。”
    “不去！”
    “问你个事，毛志和和你姐，是什么关系？”
    周粥讶道：“你是说毛志和吗？你怎么知道他的？”
    “你姐介绍给我认识的啊，约他一起吃饭呢！”
    “不可能，我姐恨死他了，怎么可能请他出来吃饭？”
    “他是不是你姐的对象？”
    “对你个头的象！他是——”周粥欲言又止，“跟你无关！你别乱打听了！”
    “我看那个毛志和真不错，和你姐也挺般配。”
    “好个屁！渣男一个！和你一样！”
    “喂，我怎么渣了？”
    “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他玩弄过我姐的感情，抛弃了她，另外娶了个女人当老婆！你说他是不是渣男？我姐恨死他了，绝对不可能请他出来吃饭的！”
    王林啊了一声，心想周霞和毛志和之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周霞为了帮我，真的是仁至义尽，居然去求一个她恨的人！
    早知如此，就不该找这个男人帮忙！
    难怪周霞对待毛志和的态度是那个样子，而不管周霞怎么怼他，毛志和都是毕恭毕敬，原来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是在赎罪呢！
    王林心里，对周霞又多了一层认识。
    看人真不能看表面，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恨另一个人，既然恨上了，必定有个缘故。
    王林还有事做，喝完茶便起身告辞。
    他开车去国际大饭店，在路上买了一捧玫瑰花。
    陈晓旭打开门，见到是他，笑道：“王林，你早啊！”
    “晓旭，早！送给你的。”
    “昨天的还好好的，你又送新的了？”
    “花容易凋谢，你看到落花会心生伤感，所以我每天给你换一束花，让你每天都能看到最美丽的花朵。”
    陈晓旭甜甜一笑：“你有心了，谢谢。”
    王林把鲜花换上，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刚起床呢！这酒店住着挺舒服的，空气也好。”
    “你要是来申城，我把这个套间包下来给你住。”
    “啊？那一年得花多少钱？”陈晓旭嫣然笑道，“那太浪费了。”
    “这边价格还行，也就几万块钱一年。华亭宾馆和静安希尔顿房间更好一些，不过这边有人民公园，风景好。”
    “我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陈晓旭道，“你别埋汰我了。”
    “你要是肯下海，来申城工作，何止赚这么一点钱？”王林道，“一年赚个几百万随便了。”
    “是吗？我可不敢想。”
    “从今天开始，何妨想一想？想好了来找我，我请你当总经理，或者我投资，你创业。”
    “嗯，我想好了再找你。”陈晓旭这次没有马上拒绝。
    她的人生，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
    演艺事业没有大的突破和发展，家庭生活有如一团乱麻。
    事业和婚姻，该何去何从？
    正是在这个节骨眼，沈雪一纸电报，才让她欣然赴约，因为她也想出来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
    王林请她到楼下吃早餐，然后请她到对面的人民公园散了散步，太阳出来后，两人回到酒店，稍微休息了一下，出发到小百灵艺校来。
    沈雪他们都到了，围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王林，快来看，你和林黛玉上报纸了！”沈雪笑着招招手。
    “我看看！”王林拿过报纸，头版头条，就是王林和陈晓旭的合影，以及对陈晓旭来申城的报道。
    这篇报道，不用讲，正是出自周霞之手。
    沈雪对陈晓旭道：“晓旭，我们今天排练一下，明天就正式开业了。你是专业的演员，帮我们指点指点，多提改正意见。”
    陈晓旭应了一声，和她们到隔壁剧场去演出。
    不一时，音乐声响起来。
    王林还有事做，正准备离开，看到刘杰走了过来：“王总，有个叫罗伟的人找你，说是你安排来做事的。”
    “罗伟？哦！是的，请他进来吧！”王林想了想，记起此人来。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壮实的青年汉子走了进来：“王总，你好。”
    王林笑道：“你怎么才来啊！”
    “家里有些事要安排妥当，出来工作才能心无旁鹜。”罗伟答道，“请问王总，我具体做些什么工作？”
    王林道：“你就在这边待着，我有事会喊你做的。我有时要应酬，要喝酒，就不能开车，就由你来代我开。平时没事的时候，你就和刘杰他们一起，在这边做做杂务。”
    “好的，王总。”
    “你先去找刘杰，让他给你立一个人事档案。”
    “是，王总。”
    王林安排妥当，对罗伟道：“跟我出去一趟，你顺便熟悉一下我的车子。”
    罗伟跟着王林来到车边。
    王林问道：“开过小汽车吗？”
    “没开过这么高级的。”
    “都差不多的，你坐驾驶室，我坐副驾，教你一次，你就会了。”
    “谢谢王总。”
    罗伟果然学得很快，王林只教过一遍，他就可以上路了。
    “稳一点，慢一点，安全第一。”王林道，“这是给我开车的准则！”
    “是，王总，我记下了。王总，去哪里？”
    “我要买个bb机。”
    “那去邮电局买吧？正规一些。”
    “好。”
    一个数显的bb机，卖两千多块钱，要交100块钱的入网费，每年还要交180元的租金。
    王林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买了下来，开通之后就可以使用。
    营业员给了王林一张数字转换表，什么样的数字，代表什么样的含义，其实基本上就是一个谐音，倒也好记。
    而且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懂这些代码转化的，一般别人呼你，都是要你回电话的。
    王林把bb机别在腰间皮带上，把皮包往腋下一夹，再把墨镜往眼睛上一戴，挺像个成功的大老板了。
    罗伟挺会来事，拉开后车门，恭敬的请王林上车。
    王林回到艺校，看沈雪和陈晓旭他们排练节目。
    他正看得高兴，猛的听到一声破锣嗓音传来：“这里谁是管事的！出来个人！”
    台上正在表演的沈雪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一跤！
    王林俊眉一蹙，看向剧场门口，只见几个吊儿郎当的小年轻，手里拿着棍棒之类的，正在耀武扬威呢！
    “你们干什么的？”王林指了指他们。
    “干什么的？收保护费的！你们在我们地盘上开场子，问过我们大哥了吗？”一个精瘦的青年人，拿手里的棍棒，在剧场的椅子上不停的敲击，发出嘭嘭的响声，他又举起棍棒，指了指王林，“你是管事的？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