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低头，皱了皱眉。
    餐盘的食物是什么时候变多的，他一点也没注意。
    刚刚想的太出神了吗？
    连成萌偷偷给自己加了一颗草莓一块三明治一只糯米糍都不知道。
    “太多了。”
    叶琛露出苦恼的表情。
    成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嘻嘻。”
    她真喜欢叶琛苦恼的小模样。
    那淡淡的形状美好的眉毛微微皱来一点点，使那张看来很舒服很舒服又时常让人有距离感的脸孔亲切了许多。
    叶琛为什么能这么可爱呢？
    真让人受不了啊。
    “快吃嘛。”
    成萌催促。
    “你要多吃一点，叶琛，你最近都瘦了。”
    叶琛咬了一口草莓，那微酸而甜美的汁液在口腔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即便在很多年后，依然令他记忆犹新。
    毕竟，他很少有早晨吃草莓的经历。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以及，还有一个在阳光下皮肤透亮，闪闪发光，笑容无比灿烂的女孩。
    “有吗？”
    他一边腮帮子鼓来，淡淡然问道。
    明明是可爱又好看的形象，语气和表情偏偏淡定得不能再淡定。
    这种奇妙的反差，差一点令成萌捂胸口倒下——
    叶琛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第一千零一次，她在心呐喊。
    “嗯，有的。”
    成萌一面叼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牛奶，一面点点头说：“不信你回家称一下，肯定瘦了。”
    尤其是脸颊。
    成萌记得刚开始认识叶琛时，他脸上比现在稍稍圆润一点点。
    现在当然是更加清隽了，但是，叶琛每瘦一点点，她就要为他心疼一点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有了老母亲心态，恨不能天天把他喂得饱饱的，让他再长几斤肉才好。
    成萌本来只是想逗逗叶琛，没想到，叶琛居然真的把盘子里的食物全部吃光光了。
    吃光后，叶琛望着成萌不说话。
    成萌知道叶琛是在向自己索取答案。
    可是，他这样一副呆萌的样子是要怎样啊？
    他不知道他这样过分可爱了吗？
    成萌简直想咆哮。
    眼前又浮现某天晚上，叶琛赤裸着上半身的情形。
    那结实肌肉上的伤痕，成萌历历在目。
    实在是难以和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外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模样纯美可爱的男人联系在一。
    “其实很简单啦，就是随便推理下咯。”
    成萌捧着脸，笑望着叶琛。
    “大嫂脸上的黑眼圈我也看到啦，当时想问来不及问，我能注意到，你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在你和大嫂说那几句关于书的话时，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她是不是没睡好吧。”
    “看”完成萌所说的话，叶琛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他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叶琛虽然是有一点点神秘，但到底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复杂又能复杂到哪里去呢。
    在成萌眼，叶琛仍然是简单的，让人想要亲近的。
    唐笑带了早餐回去，正打算喊严凌一块儿吃，却见严凌气哼哼地从病房内走出来。
    “怎么了严凌？”
    唐笑不知道成烈到底哪里惹严凌生气了。
    严凌看着唐笑欲言又止。
    他真想把那家伙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唐笑，可是，他又不能违背承诺。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唐笑要怎么消化这个事实。
    昨晚成烈晕倒唐笑就已经紧张得快受不了了，要是让她知道成烈脑袋里有血块必须要做开颅手术但这家伙明知如此却一拖再拖，唐笑会不会疯掉？
    严凌生成烈的气，一方面是为成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是害怕。
    他害怕成烈真的哪天一睡不醒。
    更害怕成烈在出任务时病情发作，客死他乡。
    他无法想象那种情形的出现。
    偏偏以现在的情况，最坏的情形，是非常有可能出现的。
    严凌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此，他只能去生成烈的气。
    “哎……”
    对着唐笑，严凌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唐笑看着严凌这副表情，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极了。
    她真害怕下一秒，严凌告诉她成烈得了什么绝症。
    “没什么。”
    严凌扶了扶眼镜，心虚地编着谎话：“还不是因为成烈这家伙不听劝，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偏不。以为自己还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么？都奔三的人了，心里也没点数！笑笑，以后就交给你了，他的胃，可以说是很娇贵了，折腾不啊。”
    “这样啊……”
    唐笑松了一口气，一颗悬来的心脏放回了原处。
    “这事儿还得怪我，是我昨晚上拉着他去吃火锅，还傻兮兮地给他夹了一大堆又油又辣的牛羊肉，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注意，再也不让他吃这些了。”
    唐笑自责地说。
    “火锅？”
    严凌眉毛一挑，下一句却是唐笑完全想不到的。
    “吃火锅居然不叫我！太可恶了吧！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讲义气。哼哼！”
    严凌佯装不满地嘟囔着。
    唐笑笑了：“抱歉抱歉，下次一定叫你。昨天晚上是太匆忙了。”
    “这还差不多。”
    严凌点点头，撤了。
    暗暗舒了一口气，唐笑这边是糊弄过去了。
    但他知道，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唐笑拎着早餐进去，看到成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便放轻了脚步，尽管她的脚步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了。
    刚走到床边，成烈就张开了眼睛。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唐笑一脸关切。
    “没睡着，只是无聊，才眯着。”
    成烈坐来，眼神期待：“让我看看老婆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能有什么，都是些清淡的。”
    唐笑打开打包盒，将食物一一摆放好。
    果然如她所说，都是些白粥馒头水煮鸡蛋之类的食物。
    成烈叹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端白粥来喝。
    唐笑也坐在一旁陪着成烈喝粥，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唐笑收拾好垃圾，就见成烈准备下床。
    “你干嘛呢？快躺下。”
    唐笑急了，马上扑过去按住成烈。
    “我已经休息好了。再躺下去都发霉了。”
    成烈无奈地说。
    窗外阳光明媚，他自觉自己没什么大碍，实在是不愿意躺在床上像个病猫一样。
    “你好没好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这个医生说了算。”
    唐笑表情严肃，不容置疑。
    “唐医生，那你看看，我还有哪里没恢复好的？”
    成烈笑望着唐笑。
    他看来气色不错，脸色也好了许多，的确不像个病人。
    但一想到昨晚他人事不省的模样，唐笑就不放心。
    同时也感到疑惑，成烈真的是胃疼失去意识的吗？
    她真想亲自给成烈来个全身检查。
    “老公，你以后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知道吗？就算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也不要隐瞒。”
    唐笑在床边坐下来，拉着成烈的手说。
    “你是医生，我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火眼金睛？”
    成烈戏谑道。
    “少来。”
    提到这个唐笑就生气：“昨晚上我不是没能及时发现吗？要是再晚点……”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任由成烈昏倒在客厅会是什么样。
    “再晚点我就睡醒自己来回卧室了。”
    成烈开玩笑道。
    实际上，他更希望是这种结果。
    作为丈夫，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担惊受怕，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失职。
    成烈从小就习惯照顾弟弟妹妹，母亲情绪不好或者身体不适时，他更要照顾好母亲。
    某种程度上来说，从很早开始，由于父亲很少在家，年幼的成烈便自觉地担了一家之主的职责。
    他从未觉得累或者辛苦，可能天性如此，他愿意承担一切，并且在五六岁时，就不再哭闹，身体难受也会自己忍住。
    甚至刚刚开始识字的时候，成烈就学会在感冒时自己给自己找药吃了。
    头痛症在严凌看来是大事，在成烈看来，却真心不算什么。
    唐笑凝视成烈半晌，目光透出一股忧伤。
    “要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抱住成烈。
    男人熟悉的轻笑声在耳畔响。
    “傻。”
    “就算傻，我也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此时此刻，我们难道不是在一？”
    成烈不是女人，不能够理解女人突如其来的悲伤。
    他觉得好笑且莫名，最近唐笑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唐笑笃信成烈不能够理解自己，因此心更加难受。
    忍不住想，自己对他这么牵肠挂肚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这人好像没心没肺无牵无挂一样，什么都不在意，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
    他自己不在意，她却不得不在意。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决定共度一生的人。
    因为她爱他。
    因为她的界除了他以外再也容不下别人。
    或许……这一点上，成烈与她还是不同的。
    成烈有家，有父母，有弟弟和妹妹。
    而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对她而言，有成烈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意识到，自己太依赖成烈了。自己是真的没成烈不行了。
    这种关系是不对等的。
    成烈在她心目的分量，或许远远超过于她在成烈心目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