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小轿车内没有开灯，小女孩温柔地抚摸着成年男人的胸膛，细细的童声诉说着满心的爱恋。
    这诡异的情形，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或许只是小女儿在抚慰年轻的父亲。
    莹莹没有父亲，也没有家人，她并不知道正常的父女关系是怎么样的，更不知道和成年人应该怎么相处。
    她只知道，她喜欢舅舅。
    她小小的界里，只有舅舅。
    舅舅如此的重要，她怎么能够失去舅舅，让那个老女人抢走她的舅舅呢？
    “莹莹，其实……”也许是被小女孩的一片赤诚所感动，男人莫名地竟然有了抒发内心的欲望。
    他轻轻握住了莹莹的手，在她渴望的眼神，缓缓地说道：“我孙络这辈子，喜欢的女人只有一个。”
    莹莹期期艾艾地望着他，她希望他接下来能够说出她的名字。
    可是孙络并没有。
    孙络试图向莹莹描述他内心的诉求，但是他不明白，莹莹根本不会懂。
    欲望是每个人最大的死敌。欲望能够充分地消减智商，让聪明的人变蠢，让蠢货蠢上加蠢。
    孙络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蠢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倾诉欲。
    他将要变得滔滔不绝。
    “那个女人，在我大学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她就像一道光芒一样，一下就照亮了我暗淡的生命。有好几次，她冲我笑，她每笑一次，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心跳不止，在她出现以前，我甚至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哪一个人。”
    “因为她，我才努力去赚钱，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我总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跟她告白，可我以前太差劲了，我不敢……我曾经是个懦夫，我怂得要命——毕竟，她可是女神一样的存在。那么多男人喜欢她，那么多男人为了她着迷，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我不知道的，肯定更多。可是，我从爱上她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孙络要变得很有钱，我要把她的那些追求者一个个打败，我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追求她……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孙络说着说着，便笑了来。
    人们总以为自己陷入了爱情，其实很多时候，人们不过是爱着那个为爱付出的自己。
    人在发自内心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呈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
    拿最好的自己和平时那个平平无奇的自己糟糕的自己懒惰的自己作比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那个最好的自己呢。
    “莹莹啊……以后等我娶了她，让她做你的舅母好不好？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就继续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她性格那么温柔善良，肯定会对你很好的，你昨天晚上在她家，不是也见识到她的善良了吗？你看，她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只要你愿意接受她，我们一定会在一过得很幸福的，对吧莹莹。”
    孙络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那个女孩。
    莹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孙络以为自己一下子说得太多，莹莹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想了想，又说：“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怎么不勉强我？”
    莹莹轻轻地问道。
    孙络握住莹莹冰冷的小手，心居然莫名地涌了一种对于弱小生物的怜悯之情。
    “不勉强你，就是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比如，送你去国外读书，给你很多很多钱，让你和外国的金发帅哥谈恋爱、玩‘游戏’，莹莹，外国佬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孩，明白吗？或者，也可以帮你找一对养父母，让你过上平凡又简单的生活，像所有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
    “舅舅可真会为我打算。”莹莹嘻嘻笑了一声说道。
    “舅舅一向都最疼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孙络心情好，便很有兴致充当一位慈爱的舅舅。
    “可是，我不打算离开舅舅身边呢。”莹莹凑过去，趴在孙络肩膀上说。
    黑暗，莹莹像一只瘦弱的猫咪一样，这不免让孙络感到不忍心。
    “好，只要莹莹愿意，就一直留在舅舅身边。”他慷慨大方地说道。
    “嗯，那舅舅和阿姨结婚了，莹莹也可以继续留下来吗？”莹莹乖巧地问。
    “当然可以。”听见莹莹没有再称呼唐笑为老女人，而是主动地叫阿姨，孙络感到很满意。
    他认为莹莹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完全是因为自己主动向莹莹敞开心扉的缘故。
    “那……就算舅舅和阿姨结婚了，舅舅也还是会和莹莹一块儿玩‘游戏’吗？”莹莹抬头，近距离地注视着孙络的眼睛。
    孙络愣了愣，随即笑了。
    他那属于成年人的大手下移，滑到莹莹的胸口，在她那对小乳鸽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笑着斥道：“真是个小骚货！”
    莹莹笑嘻嘻地仰着头看他：“说嘛舅舅。”
    孙络在她的小躯体上抚摸了一会儿，正色道：“你要是能答应我，保证不吵不闹，并且绝对不让你未来舅母知道这个秘密，我就答应你，每周可以和你玩一次‘游戏’。怎么样，舅舅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吧？”
    谁知道莹莹听了，马上皱眉毛，不满地说：“只要一次吗？不行！太少了。舅舅不可以这样对莹莹！”
    “一次还少啊？莹莹你是不是想累死你舅舅啊，舅舅我也不是铁打的，又要满足你未来舅母，又要满足你，那舅舅岂不是要精尽人亡了？莹莹啊，咱们都在一这么久了，你要学着多多体谅舅舅，多多顺着舅舅，这样舅舅才能长长久久地和盈盈一玩游戏啊！知道了么？”
    孙络耐着性子，拍了拍莹莹的小脸儿说：“来，笑一个，莹莹笑来最漂亮了。舅舅最喜欢看莹莹漂亮的小脸蛋儿了。”
    可是莹莹根本笑不出来。
    她脑袋里此刻浮现舅舅和那老女人一玩“游戏”的画面。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刚刚还没有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听他一说，她才瞬间醒悟，原来，他和那老女人结婚，意味着以后他们要在一玩“游戏”。
    不……不行！
    凭什么？
    明明是她一直陪在舅舅身边，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满足舅舅的欲望。
    为什么舅舅要和别人在一做那种事？
    她一想到别人也会和舅舅在一玩游戏，就感到嫉妒得发狂。
    那种事……怎么可以呢？
    舅舅是她的，舅舅是属于她的啊！
    舅舅永永远远，都应该是她的。
    “怎么了莹莹？”孙络终于意识到莹莹的反常。
    莹莹再也忍不住了，她爆发似的朝他尖叫道：“我不准！我不准你和她玩游戏！让她去死！让她去死！去死啊！！！”
    小女孩尖锐的声音在车内响，很快从车内传播出去，引了路人的注意。
    车窗外，几个抱着篮球的少年，还有散步的小情侣，都纷纷朝这辆灰色的小轿车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闭嘴！不要再叫了——”孙络反应过来后，慌忙地伸手去捂莹莹的嘴巴。
    可是莹莹躲得很快，她像只小小的泥鳅一样躲过了孙络的捕捉，仰着脖子大声尖叫着：“我讨厌她！我讨厌你们在一！我不准你们结婚！我恨你，我恨你！啊啊啊啊啊啊！！！！”
    她叫得那么撕心裂肺，神情是那么的癫狂，仿佛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恶魔，她疯狂地想要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而她似乎也明白，自己除了尖叫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来报复他！
    “莹莹！你给我闭嘴！”孙络烦透了周围朝自己投过来的异样眼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指望莹莹理解自己是不可能的——
    无论他说得再多，无论他再怎么对她剖析自我，无论他再怎么想要博得她的理解，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她仍然是个小怪物，她就是听不懂人话的无可救药的小怪物！
    “你再不听话，待会儿回去有你受的！”孙络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莹莹听了这话，红艳艳的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孙络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的预感应验了。
    只见这个小怪物露出惊恐的表情，大声尖叫道：“舅舅，不要打我啊舅舅！莹莹知道错了！啊！不要打我！莹莹害怕！救命啊——救命啊——莹莹知道错啦！舅舅！求求你不要打我了！莹莹好疼啊！！！！”
    孙络紧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直冒，此时此刻，他倒是真的有掐死这怪物的冲动！
    他越是试图去捂住她那张不断发出噪音的嘴巴，从外面看来更像是他在虐待小孩——
    孙络真是后悔死了，他就不该试图跟她沟通！
    他有心发动引擎绝尘而去，可是这时候，附近那几个一直抱着篮球观望的少年已经走过来，将这辆灰色的小轿车围住了。
    领头的那个少年个子最高大，模样也最老成，他敲了敲孙络这一侧的车窗，冷着脸说：“叔叔，麻烦你下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