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嫔终究没有去见四爷。
    她没有说，可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一趟没必要见了。
    她病入膏肓，四爷并不是没来过，相反，四爷来了好几次。
    无关什么喜欢与否，单纯就是因为二格格也好，还是因为宋氏是他第一个正经的女人也罢。
    不来都是无情。
    可悫嫔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再见他。
    她懂，不管见不见，二格格都在皇上心里。见了又多了什么呢？
    始终在皇上心里，女儿比她要紧。
    那就够了。
    而且，既然相信了贵妃娘娘，又何必找皇上呢？倒显得不信贵妃一般。
    所以，她想的清楚，也做的决绝。
    至于喜欢，年少时候确实喜欢过吧，她是第一个格格，进府之后也得宠过。
    伺候那时候还是光头阿哥的四阿哥，两个人也甜蜜过。
    后来她生的孩子没了，李氏得宠起来，后来福晋进了府。
    再后来，就是武氏，乌苏里氏。
    出了宫……
    宋氏渐渐明白，皇上对哪个女人都没那么有耐心，就唯有乌苏里氏。
    得宠太快，哪怕孩子都没有，就已经有了侧福晋的位份。
    哪怕第一个孩子生的是格格，也受尽恩宠。
    再后来，就是一进宫就是贵妃。
    太久了，她都忘记当年那些情愫了，或者也没来得及太有情愫，就已经没了机会。
    她那时候甚至惦记过侧福晋的位份，如今想来，多天真啊……
    可后来，依附了侧福晋，一路至今……日子竟是不难过。
    至于她的病，生来就如此吧。小时候就身子不好罢了。
    她最赶紧的就是贵妃待她的孩子好，将二格格的身子渐渐调理的很好。
    其他，都不要紧的。
    人活一世该有的她有了，她是个妾，也不求生儿子继承香火了。
    十月十七夜里，悫嫔叫人去贵妃娘娘那传话。
    桂花哭着跪在景仁宫地上：“我们主子说……说叫内务府备下吧……”
    “太医怎么说。”雅利奇手一紧。
    “太医的意思是……就这几日了。”喻忠海道。
    “没法子了？”雅利奇声音干涩。
    “主子不要难受，这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悫嫔娘娘身子太虚了，根本没法补。”喻忠海道。
    “贵妃娘娘不要太难过，我们主子说了，生死有命，她得了您的庇护，感激不尽。”桂花磕头：“求娘娘先不要告诉二格格……”
    “不告诉，她就不知道？到了最后，见不到她一辈子难过。”雅利奇道。
    “我们主子说，最后再见吧。”
    “罢了，皇上那说了没？”雅利奇心酸不已。
    临走，四爷去见一面也好。
    “我们主子说，皇上也不必见了，见了徒增伤感。我们主子的意思是，前尘都淡了，唯独放心不下的是二格格，可有贵妃娘娘在，又放心了。”
    “罢了，你起来吧。”雅利奇叹气：“既然是这样，就按照她的意思来吧。”
    送走了桂花，雅利奇呆坐了好一会：“去跟皇上说一声吧，见不见，看他们吧。”
    她这会子，没有什么醋意，只是心情十分差。
    就算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要没了，谁也不会高兴的。
    何况是依附了她这么些年的悫嫔。
    乾清宫里，四爷听了喻忠海的话，只是摆摆手。
    不想见？那就不见吧。
    他也一样心情不好，半晌叫来苏培盛：“传旨，即刻晋封悫嫔为悫妃。原定的册封礼时间不变。”
    “皇上……挺难过悫嫔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暂时瞒着二格格呢。这会子下旨……只怕是就瞒不住了。”苏培盛道。
    四爷一愣：“那就……最后那一日吧。太医呢？叫来。”
    苏培盛哎了一声，不多时就将给悫嫔治病的太医叫来。
    两个人跪在乾清宫地上，详细说了悫嫔病情。
    左右就是身子破败的厉害，不管是补还是治都没用了。
    四爷沉默的叫他们出去。
    四爷晚间去了雅利奇这里，就叫人将孩子们都叫来了。
    二格格虽然因为悫嫔的病瘦了很多，但是毕竟还没想到最坏，所以见了皇阿玛还是很高兴的。
    四爷拍她的头，却什么都没说。
    雅利奇明白四爷的心思，也只是笑着，什么都不说。
    用晚膳的时候，二格格一边照顾六阿哥一边还应付四阿哥时不时要捣蛋。
    雅利奇也不拦着，就这么叫兄弟没闹一闹吧，苦恼是有的，但是也有亲情。
    果然，二格格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很无奈。
    最后没法子，就去捏四阿哥的脸。
    扯得四阿哥声音都变了：“不胆了！”
    雅利奇含笑看着，这换了前几年二格格不敢的。
    如今她总算不那么拘束了。
    四爷看着，也伸手拉住雅利奇的手，感激的很。
    等晚膳吃了，孩子们走了，四爷才道：“朕今儿准备下旨晋位，被苏培盛拦住了。最后再说吧。”
    “嗯。”雅利奇点点头：“她身子不好我知道，可就不成了我也是……”
    “没办法。”四爷摇头：“朕已经叫内务府预备了。”四爷道。
    因为宋氏的事，两个也没什么心思做什么，只抱在一起睡了。
    一连三日，承乾宫没太大动静，但是悫嫔却渐渐什么都吃不进去了。
    终于，二十一的早上，悫嫔起的格外早，打扮齐整之后就叫去请二格格：“叫她来吧，就是今日了。”
    众人吓坏了，忙去景仁宫禀报，又叫人去请二格格。
    二格格还没去读书呢，雅利奇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胡乱穿了衣裳，头发都没好好梳就出门。
    牵着二格格往承乾宫走了。
    二格格被吓坏了：“雅额娘……”
    “嗯，不怕，有我呢，走吧，去看你额娘去。”雅利奇满肚子难过，不知道怎么说。
    二格格第一次不听话，她站住不肯走：“为什么这会子去啊……”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都白了。
    “因为她不成了，要去了。”雅利奇站住，低头看她：“她病了太久，痛苦了太久，早几日就有预感，只是怕你受不住。现在，她撑不住了。”
    二格格脑子翁的一声，然后就晃悠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