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用手捂着半边脸，吸了一口凉气。
    感觉牙疼。
    昌宏付真是煞费苦心了呢，为了玩她，还专门回国发动政变了。
    不过孟离看来，这件事不单纯为了她，是昌家早就有这种打算。
    而皇帝因为昌宏付被抓然后大出血一次赎回昌宏付定是心中不快，跟昌家产生龉龃，甚至可能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昌家顺势而为。
    皇帝把孟离叫了过去，淡定地问道：
    “皇妹，你怎么看呢。”
    孟离行了一礼，皇帝指了指一旁的酒菜，孟离上前跪坐在地，扫了一眼面前的饭菜，没动，只是说道：
    “父皇已去，臣妹的母妃也早去，如今皇妹的婚事，是由皇兄您定夺的。”
    皇上噫了一声道：
    “主要看你，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
    孟离：“臣妹年纪尚小，真不知这种事该如何做主。”
    两个人踢皮球一般，踢过去踢过来。
    孟离觉得皇上有点在等着她愿意，愿意为了严国嫁过去，这样显得他仁德，不是逼迫别人的。
    但她不说。
    “现在昌家在郑国是一手遮天，那皇帝如同虚设，也不知何时，郑国就易主了。”皇上感叹道。
    孟离笑笑没说话，皇上这是暗示昌家以后是皇族，她嫁过去以后也是嫁给了皇族，不算低嫁。
    不过看皇上这个样子应该在犹豫期，毕竟此时嫁公主过去，也算是一种妥协。
    有损国威。
    “你怎么看？”
    皇帝看着孟离，锐利的眼睛透露出某种期待。
    孟离淡淡地说：
    “我与昌宏付素有恩怨，我这般嫁过去，日子定是过得不好。”
    皇帝：“……”
    这话要怎么接呢，难道要说你为了严国的现况忍一下？
    牺牲你一个成全大家？
    这种话有点不要脸，他说不出来。
    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妥协。
    之前还以本朝公主擒获对方为荣，转眼就把公主嫁过去，等于送羊入虎口，怕也是要被人说不仁义。
    “那你的意思是？”
    皇帝看着孟离，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
    事情总是要有个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你得想。
    孟离沉吟了一下说道：
    “陛下，臣妹愚钝，自从知道被提亲之后，日夜难眠，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比较愚笨的办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帝点点头道：
    “你说。”
    孟离道：
    “现如今郑国经历一场内乱，人心不齐，躁动不已，我认为，他们提出让臣妹嫁过去，然后说休战等等，实际上，是他们现在需要喘气，整顿内里。”
    “顺势而为，不过是掩盖他们无力继续跟我们作战。”
    “还摆出这般姿态……”
    孟离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止住了。
    话说明白就没太大意思了，他们目前本来是没能力跟这边打仗了，却还跟这边说交好，搞得好像他们施舍这边的。
    这样要是同意了，在昌家眼中，严国就是一个傻子。
    赔了一个公主不说，也让他们有机会喘气。
    而他们休息够了，气喘匀了，完全可以撕毁所谓盟约再行进攻严国。
    也没给点真金白银的东西。
    皇帝默默看着孟离，腰杆不自觉坐直了，用眼神示意孟离继续说。
    孟离看了桌上的酒，端起来喝了一杯，润了润喉。
    皇上也不由自主端起来朝着虚空举了一杯，像是跟孟离刚才喝的那杯碰杯。
    而后才一饮而尽。
    孟离继续说道：
    “臣妹浅显的认为，严国现被郑国步步紧逼，不是军事力量不行，我们严国士兵骁勇善战，若是财力充足，是可以击退郑国的。”
    皇上淡淡地说道：
    “可现在国库空虚得紧，支撑不了多久，我们比起他们……”
    “更着急。”
    更需要喘气。
    孟离说道：
    “其实……可以跟百姓借。”
    皇上楞了一下：
    “什么？”
    孟离双手搭在大腿上，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大腿，该怎么给皇上解释国债这个东西呢？
    这里之前好像没有流行过这个。
    她说道：
    “我们严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民间不乏富豪之家，而皇兄是天子，自有一身威仪可让天下人信服，况且国难当头，爱国者四下皆是，定是愿意的。”
    “只要到时候给他们一定的利息，想必他们是很愿意支持的。”
    “谁人不爱国呢，谁人又不信任自己的君主呢，在百姓心中，皇上您是最权威的，最可靠的。”
    皇上很是聪明，他道：
    “你的意思是，朕昭告天下，给天下的人借，到时候打了胜仗，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就是跟民间借贷那种模式相似？
    孟离点头道：
    “也不局限钱财，粮食布匹等等都是可以的。”
    孟离表情还有点狡猾地说：
    “还有据守各地的王侯，他们非常富有，大多都是严氏族人，江山社稷，也与他们息息相关，荣辱一身，今日皇兄给天下人借钱，他们怎么说也得无私奉献一些出来。”
    “好好好！”皇帝爽朗一笑，心情瞬间开朗。
    之前倒是打过王侯们的主意，只是一直想不到用什么由头。
    直接让他们捐吧，又怕有的人以为自己逼迫他们，到时候惹出内乱。
    如果自己都混到了跟天下人借钱，那他们还能袖手旁观，没有点表示？
    还不需要自己厚着脸皮去要。
    “陛下还可把各方王侯捐款的数额昭告天下，人常有比较之心，不肯落于人后。”孟离说道。
    说完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样谁捐少了都不好意思。
    皇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孟离，饶有兴趣地道：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
    孟离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曾从郑国回到严国的路上，路途遥远，常在客栈歇脚，听一些从事民间借贷的人聊着他们的事儿，由此而来。”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对着孟离，孟离端起酒杯，与皇上的酒杯隔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然后皇上的目光又看向孟离，看看孟离还有没有什么说的。
    孟离想了想只是说道：
    “皇上仁慈任政。”
    “自然。”他说道。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此事进展顺利，那心腹大患算是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