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晃了晃小胳膊，顾朝夕浅笑着说：“是想要妈妈抱吗？”
    小哥哥睁着一双乌黑的圆眼睛，似乎听懂了的样子，小胳膊晃得更起劲了。
    “来，妈妈抱。”苏晚顺势从顾朝夕的手里接过了小哥哥，抱着掂了掂，嗔道：“小哥哥长得好快，都这么重了。”
    宋凉生被他们一家三口隔绝在外，仿佛被忘记了一般。
    不走尴尬，走他又舍不得。
    一时之间，只好站在那里。
    还是顾朝夕提醒道：“凉生，宋老身体可还好？”
    苏晚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凉生，“我都差点忘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事来着。凉生，宋老的身体还好吗？”
    虽然顾爷爷和宋老向来不对付，他们斗了一辈子，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两家人每逢什么喜事大事，都会彼此送请帖。
    而对方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前来。
    说到底，斗了几十年了，除却心里那点小别扭，其实老人家心里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啊？
    说到这个，宋凉生就叹了口气，低垂眼眸，说：“爷爷住院了。”
    “宋老住院了？”苏晚惊讶道。
    她早就想到，这回沈兰芳和蓝梦搞出的事情，肯定是会让宋老生气的。
    她又一直在坐月子，实在不方便去探望宋老，没想到宋老竟然被气到住院了。
    宋凉生有些凄然地笑了笑：“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回……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苏晚听了，心里一阵难过。
    不管怎么说，当年宋老是雪中送炭，虽说是看上了她的调香手艺，却也真的是给了她和弟弟一线生机。
    “等办完满月酒，我就和朝夕去看看宋老。”苏晚道。
    顾朝夕点头：“好，我陪你去。”
    宋凉生道：“如果爷爷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时，秦朗跑过来提醒，说宴会要开席了，让苏晚把小哥哥抱回去。
    苏晚让宋凉生一起去吃席，宋凉生却婉拒了。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朝夕却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苏晚看了顾朝夕一眼，觉得他应该是有话要和宋凉生说。
    她便不再挽留，跟宋凉生客气地说了声再见，就抱着小哥哥回去了。
    宋凉生站在那里，贪婪地看着苏晚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再看她了。
    收敛了眼眸，他眼底的柔情不见了，他看向顾朝夕，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凌厉，“顾朝夕，你把我母亲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朝夕声音淡淡道：“宋夫人企图杀害我的妻儿，我饶她一命，不仅是看在顾宋两家多年的交情上，更是为了小晚。”
    宋凉生一愣，就听到顾朝夕说：“我是怕宋老身体被气坏了，到时候小晚会伤心。”
    闻言，宋凉生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是我母亲的错，我愿意代替她承担责任。”
    顾朝夕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小晚的命，两个宝宝的命，你能承担？”
    “我……”宋凉生咬牙，说不出话。
    是啊，那可是苏晚和孩子的命啊！
    如果真的苏晚真的被沈兰芳给害死了，他拿什么来承担？
    他这辈子欠苏晚的已经够多了，他的确没有资格为沈兰芳险些酿成的泼天大祸承担责任。
    “我只关她十年。她想杀害我妻儿，我只关她十年，已经是给你宋家面子了。”顾朝夕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他久居上位，身上自然有一股凌厉的压迫气势。
    宋凉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咬牙点头：“十年就十年，你不可以伤害她的性命！”
    顾朝夕看了他一眼，“只要她不再伤害我的家人，否则我也不会再履行我的承诺。”
    宋凉生走出顾家。
    转过身，还能听见从顾家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他遥遥看向宋家的方向，一片死寂，没有生机。
    宋凉生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走出了大院。
    他恍恍惚惚地走着，只觉得未来跟这个大雪纷飞的雪天一样，看不清楚方向，一片白茫茫。
    忽然，他的裤脚被人给死死抓住。
    宋凉生试着挣脱了两下都没有挣脱开。
    “求求你，给我点钱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求求你了！！”说话的声音嘶哑破碎，听起来让人极其不舒服。
    宋凉生拿出钱包，随意地扔下十块钱。
    “谢谢，谢谢你！再给我一百块好吗？我肚子很饿，十块钱不够买吃的！”
    那个乞丐锲而不舍，一只手死死抓着十块钱，一只手还抓着宋凉生的裤脚不放。
    宋凉生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朝着抓着他裤脚的那个乞丐看过去。
    只见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头发散乱邋遢跟鸡窝一样，双腿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扭曲着，像是被人给打断了。
    这么冷的雪天，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破衣服，还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味。
    “求求你，再给我点钱吧！”
    乞丐可怜地抬头，然而当看清楚狼狈的那张脸时，宋凉生的表情有些一丝细微的变化。
    是蓝梦。
    这个乞丐竟然是蓝梦。
    宋老说过，他已经对蓝梦出手了。
    蓝梦霸占着宋家未来少奶奶的位置那么久，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生下来的黑人孽种已经被沈兰芳给当场摔死。
    宋老让人打断了蓝梦的双腿，让她当了乞丐。
    蓝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于遇到宋凉生。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可是她怎么哭，嗓子里也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她的双腿被人打断，嗓子也早就哭毁了。
    宋凉生淡淡看着她，语气很平静地说道：“蓝梦，你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吧？你一定觉得，你付出了什么多，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蓝梦也不哭了，一张布满污垢的脸，满眼泪痕地仰头望着他。
    宋凉生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声音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顿了顿，他又残忍地说道：“你知道……季寒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