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苏向阳的肩膀上，哭了昏天黑地。
    苏向阳也不再劝我，只是默默的借了我一个肩膀。
    好久好久之后，我才缓过神来，眼角仍旧挂着泪水，抽噎着看向苏向阳，“我想去看看阮棠。”
    “好。”苏向阳点头答应。
    我哭得眼睛都肿了，压根就没有办法开车。
    而苏向阳腿上有伤，就更不要提开车两个字了。
    我们干脆打车，穿过大半个南城，抵达了淮生医院门口。
    有了昨天的事情，今天门卫十分爽快就放了我们进去。
    还追问我们，“那个皇冠梨，你们有帮我给主任吗？”
    “给了，主任还让我谢谢你呢。”苏向阳点头回答。
    而事实上，那些皇冠梨昨晚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会儿时间，估计早就送到垃圾处理站被压成一堆烂泥了吧。
    “这有什么好谢的，主任身体好，我也跟着开心啊，回头我再送点给主任好了。”门卫笑呵呵的搓手。
    客套了几句之后，我们才走进医院。
    虽然昨晚有护士带着我们去找过阮棠，但那毕竟是化疗室，做完化疗之后，阮棠应该就被转到其他地方去。
    出于保险，我们还是找了个护士询问。
    又是那么巧合，随手一抓的护士，居然就是昨晚的那个。
    护士很惊喜的看向苏向阳，“你们今天果然来了，还好我没有让她走呢。”
    “她在哪儿？”苏向阳问道。
    “在普通病房里面，因为我担心你明天会来的原因，怕你们会错过，所以干脆就劝她住院一晚上，反正今天还有化疗嘛，她就同意了。”
    护士叽叽喳喳的，领着我们到病房去。
    等到了病房门口，苏向阳又转头问我，“你想单独聊聊吗？”
    我犹豫着点头，“聊聊吧。”
    苏向阳立马和护士离开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私人医院呢，你带我四处转转吧，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当然不会啊，”护士开心得很，“在这里工作很空闲的，随时想出去约会都可以。”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苏向阳又问。
    护士顿时娇羞，“我还没有呢，你干嘛问这个啊，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我也收回视线来，看向了病房里静静躺着的那个娇小身影。
    鼓起好大的勇气，这才拧开门把走进去。
    大概是刚化疗过的缘故，阮棠正躺在床上睡觉，宽松的病号服被挽起袖子，露出满是伤口的胳膊来，十分可怖。
    也是这样，我才看见，在她的胳膊上，有很多粗大的针眼，以及很多伤口，都溃烂了，往外渗出脓液来。
    难道苏向阳说，这已经是晚期了。
    伤口会坏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身体的免疫功能不再工作的缘故吧？
    很疼吧？
    我心中越发的心疼起来，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上去。
    脑海中又想起那晚给阮棠处理手上的伤口的时候，曾经无意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那个时候她直接跳了起来，却解释说自己是被吓到了。
    现在想起来，是因为我正好拍在了伤口上吧？
    只是轻轻一下而已，却有那么大的反应。
    看样子，一定很疼。
    正想着，阮棠已经迷糊醒了过来，“沈安姐？”
    说完之后，表情忽然变得惊恐起来，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我按住她，“我都知道了，不用紧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还和之前一样，我帮你保管秘密，好吗？”
    尽管我这么说，阮棠仍旧眼神中带着慌张。
    犹豫了半天，才轻声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个笨蛋，有什么好道歉的！
    分明是自己得病了，却还要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自己得病了，不能再继续陪着我们吗？不能再装作没事骗我们了吗？
    这个笨丫头！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怕自己当着阮棠的面哭，会让她心里越发难受。
    “……”阮棠咬着嘴唇沉默，不愿意回答。
    我态度忽地严肃起来，“还不肯说实话吗，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非要等到你死了，才肯托梦告诉我吗！”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在阮棠面前发火。
    也正因为是第一次，才让阮棠觉得慌乱，乖乖的解释，“很久很久之前，魏庄刚刚被抓住的时候，他单独见过我一次，你还记得吗？”
    我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印象。
    那次魏庄和阮棠单独说过话之后，阮棠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失魂落魄的从警察局离开，问她什么都不肯说。
    后来我们也去查过监控，但因为魏庄说的话实在是太小声，压根听不清楚，也只得放弃了。
    再加上后来阮棠解释说自己是味觉失灵，我就没有再往别的方面想。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被传染了？”我问道。
    阮棠缓缓点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来，“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后来去医院做过好多次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咆哮着质问。
    “我怕啊，”阮棠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我很怕死，我怕告诉你们之后，你们会带着我到处去做检查，这样就会被医生一遍一遍的宣布死刑，沈安姐，我真的好怕死！”
    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梭梭的往下掉。
    上前一把将阮棠抱入怀中，“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们去找国外最厉害的医生，不管是换血还是换器官什么的，我们有钱，随便换，肯定能治好你的。”
    “已经太晚了，”阮棠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沈安姐，唯一让我活下来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是什么办法？”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期待的问道。
    阮棠反握住了我的手，语气十分坚定，“我要把我的子宫移植给甘露姐，这样，甘露姐就可以代替我的那一份时间，好好的，长久地，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