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比起站在马路上，闻着汽车的尾气欣赏一座城市的夜景。
    岳恒更喜欢居高临下地俯瞰这座城市。
    热情的出租车司机满足了岳恒这位匆匆过客的要求，送他到了山脚下。
    站在几百米高的山顶上，将金城最壮美的景象收于眼底，很有种天上宫阙、琼楼玉宇的梦幻飘游感。
    让人心旷神怡！
    当天夜里，马浩成没有跟岳恒联系。
    岳恒并不着急。
    他相信金钱的魔力。
    次日上午，岳恒刚刚吃完一碗号称最正宗的牛肉面，就接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
    约好下午在酒店里面见！
    下午三点的时候，马浩成如约而至。
    他随身带着一只檀木长匣，神情明显透着紧张跟忐忑。
    坐在商务套间客厅沙发上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神飘忽不定。
    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马先生。”
    岳恒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说道：“你先缓口气，我们慢慢谈。”
    岳恒怀疑不让对方喘口气的话，这位中年男人有爆发心脏病的可能！
    “谢谢。”
    马浩成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情绪明显舒缓了许多。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摆在茶几上的木匣说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岳恒问道：“我能上手看看吗？”
    马浩成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连忙点点头：“可以。”
    岳恒打开木匣两侧的锁扣，将匣盖掀了起来。
    一把古旧带鞘长刀，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岳恒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黑褐色的刀柄上，如愿地看到了刻在上面的两个楷字。
    宣节。
    宣节横刀！
    没有就是它了！
    除了这个最显著的特征之外，这把未出鞘长刀所蕴含的气息，也证明它正是岳恒不远千里赶来寻找的目标。
    岳恒探手将它拿了起来，右手握住刀柄拔出一截。
    嗤～
    刀身跟刀鞘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嗤响。
    它全然没有往昔的锋锐光芒，颜色乌暗刃口缺损，品相相当的糟糕。
    马浩成紧张地又冒出了冷汗：“岳先生，您小心点。”
    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件古董带出来，如果被岳恒搞坏掉，那就麻烦了！
    岳恒将刀重新插回去，放在了原位上。
    说道：“你开个价吧。”
    马浩成紧握着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节发白，暴露出此刻内心的紧张。
    也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如何给这把刀定价。
    他没有直接说出数字。
    而是跟岳恒谈起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马浩成一家六口人，全都住在三纺小区那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面。
    父母虽然都是原纺织厂的退休工人，但两人的身体都不好，每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也不够扣除医保之后的医疗药费支出。
    马浩成跟妻子的收入也不多。
    两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年纪，处处都要用钱。
    前段时间母亲不慎摔断了骨头。
    情况挺严重。
    治疗跟后续的康复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还欠了亲朋好友不少钱。
    最近妻子又失业了。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马浩成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能是平时无人可以倾诉，对岳恒这个陌生人反而能够放下脸面。
    他絮絮叨叨说着，说得眼圈泛红，抹了一把心酸的泪水。
    岳恒很耐心地听着。
    也许刚开始的时候，马浩成有卖惨的意图。
    但说着说着，他把内心压抑的情绪通通宣泄了出来。
    毕竟按照马浩成自己的说法。
    这件东西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把它偷出来卖掉，自己是要跪地请罪的。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严格说起来，马浩成并不算是特别惨。
    他起码有儿有女父母双全，还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世界上比他凄惨的人多了去了。
    但岳恒理解马浩成的无奈跟伤悲。
    世人慌慌张张。
    不过是图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没钱的痛苦，他也曾深深体会过。
    “开价吧。”
    马浩成用力揉了揉自己脸，咬牙说道：“三，二十万！”
    他想开三十万的，但又怕吓跑岳恒。
    其实马浩成早就打过自家老爹这件藏品的注意，还偷偷拍照发到网上询价。
    马浩成觉得岳恒看起来非常年轻，比自己的孩子大不了多少。
    但绝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所以也没敢狮子大开口，报了个别人估过的价格。
    岳恒眼神有些古怪：“你确定？”
    马浩成又用力握住自己的手，鼓足勇气回答道：“一分都不能少！”
    二十万能让他还清债务，支付儿女补课的费用，同时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比如给妻子买件过冬的羽绒服。
    真的一分都不能少了。
    “成交。”
    岳恒打开提包，从里面点出二十沓大钞摆在对方的面前。
    马浩成愣了愣。
    他已经做好了跟岳恒讨价还价的准备。
    没想到岳恒如此爽快。
    难道报低了？
    马浩成有些后悔。
    又拉不下脸来反悔，只能怀着纠结的心情，将岳恒给的二十万点验清楚。
    “二十万没错。”
    最后马浩成还是放下内心的纠结，如释重负地向岳恒伸出手：“谢谢！”
    这笔钱足够解决家庭的困境。
    不管如何，他都要向岳恒表示一下感谢。
    “客气了。”
    岳恒跟马浩成握了握手，然后送他出了酒店。
    看着对方坐上出租车离开，岳恒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再次取出宣节横刀。
    这回岳恒将整把刀全部拔了出来。
    一睹它的真容！
    横刀是唐刀里面最常用的实战刀，一般长度在七十到八十厘米，刃长五十至六十厘米，厚度为六到八毫米。
    其刀锋跟刀身都是直的，刀柄无环两端宽中间细，利于握持劈斩。
    但这把宣节横刀的长度达到了一百零五厘米，刃宽跟厚度也大大超过常规。
    事实上因为尺寸的问题，这把刀曾被怀疑为仿制品。
    马浩成也不敢确定它是真品，加上品相又不好。
    所以开了二十万的价格。
    他都不清楚岳恒从哪里打听来自家有这件东西，拿到钱就赶紧跑路。
    怕岳恒反悔。
    但岳恒怎么可能反悔呢！
    就算这把宣节横刀属于仿制品，只要它是奇物没错，那价值就无可估量。
    别说二十万，就算两百万、两千万都值得！
    这次岳恒带了一百万现金过来，预算是再加几倍。
    结果现在只花了五分之一的现金。
    绝对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竖持横刀，岳恒仔细打量着这把距今一千多年的武器。
    只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它是一件在未来绽放出夺目光辉的奇物。
    岳恒试着往刀身注入精神力。
    轰！
    他的脑袋骤然一声嗡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引爆了，灵魂随之脱离了躯体。
    周围的世界天翻地覆！
    只见漫天黄沙席卷荒漠，一座孤城正被数不清的军队围困。
    一面褪色碎裂的旌旗迎风招展。
    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样。
    旌旗之下，白发苍苍的老兵们手持长枪弓箭，守卫在残破的城墙上。
    面对百倍于己的强大敌人，他们毫无惧色。
    一位老迈的军官跳上墙垛，猛然拔出佩刀高高举起，发出了不屈的吼声。
    “城在，大唐在！”
    “杀敌！”
    下一刻，无数箭矢遮天蔽日地疾射而来。
    岳恒的视界瞬间化为一片血色！
    “杀敌！”
    他不由自主地怒吼出声。
    意识重归身躯，才发现自己仍然在酒店房间里。
    只是全身汗出如浆，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搏杀。
    孤城血战的记忆，在脑袋里依然鲜明无比！
    岳恒低头看去。
    手里的这把宣节横刀已然改换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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