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助理期待的眼神下，沈渡拧眉，紧绷着下颚闷笑了一声。
    “你确定这是华渊负责人的微信？”他沉声问道。
    魏琛点头：“是啊，这是负责人刚给的微信。”
    沈渡挑眉，声音颇低：“华渊的负责人，是个小姑娘？”
    “啊？”魏琛挠了挠下巴，仔细回忆道，“就她这个职位来说，确实也算是小姑娘了。”
    魏琛听见了自家老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老板是拉不下面子加微信，也跟着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苦口婆心：“沈总，华渊那边的态度，经过了这么久的商业考核，想必您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是诚心合作的，如果这您还要犹豫的话，就真的有点不太合适了。他们新拿下的那块地皮，需要不少的流动资金，正好咱们万象城的项目今年的盈利创了新高，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啊。”
    沈渡的眉头依旧拧得很紧。
    魏琛心里觉得奇怪，沈总向来杀伐果决，这种明摆着是美差的合作不可能拖这么久还不下手。
    就因为拉不下面子加个负责人的微信？
    作为助理，要想老板之所想，为老板排忧解难，一切站在老板的角度思考。
    “沈总，您再不决定，华渊那边要是去找了嘉源怎么办？”魏琛言之凿凿，声音铿锵有力。
    “啧。”沈渡按着眉心，冲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魏琛趁胜追击：“沈总，一时拉不下面子没关系，赚钱才是硬道理，做生意的就是要没皮没脸才能百战百胜。我今年的年终奖就全靠您了！加油！”
    说完，他还握了握拳，鼓动气息十足。
    “魏琛。”沈渡语气淡淡，“你很闲吗？”
    “不闲不闲，我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完呢，沈总嘎摇！”魏琛转身就跑。
    他是本地人，当初来公司应聘总裁助理的时候，听说这位总裁是广东人，怕人普通话不好交流困难，就硬学了几天的粤语。
    结果总裁普通话好的一批，字正腔圆的，完全听不出口音。
    后来才知道，总裁在北京念过书，南北口音一结合，就成了最标准的普通话。
    他的粤语白学了，也就平时说出来活跃活跃气氛。
    助理走了，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沈渡一个人。
    他按了按眉心，烦躁的叹了口气。
    拿起桌上的手机，先是登陆了工作微信，给一棵大榕树发了条消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渡：“……”
    他抿唇，换了私人微信，快速的发送了好友申请过去。
    那边同意的很快。
    刚加上就是一句阴阳怪气的内涵。
    【哟，这不是做慈善不求回报的大善人沈先生吗？】
    那边刚回家没多久的容榕，换好了一身的家居服躺在床上敷面膜，刚收到沈渡的好友申请就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蹦了好几下。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更是捂着面膜笑的狂妄又小心。
    沈渡不知道她高兴成这样，按着头，压抑住摔手机的冲动，回了个“是我”过去。
    【沈先生有何贵干？】
    【谈合作】
    【谈合作应该用工作微信呀，沈先生你怎么能这么不严谨！】
    沈渡：“……”
    真是嚣张到极点了，就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他的底线边缘不断试探。
    【被你拉黑了】
    屈辱，太屈辱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sorry】
    最后的英文简直欠扁得无以复加。
    沈渡按捺下情绪，直接拨了语音过去，提示音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是女孩儿清甜的声音，还带着点藏不住的欢愉：“沈先生。”
    “上次你说请我吃饭。”沈渡顿了一下，语气低沉，“我答应了。”
    “您不是说做慈善不求回报的吗？”容榕佯装惊讶的问道。
    舌头抵着口腔肉，沈渡默了半晌，声音又低又磁：“你是不想合作了吗？”
    那边也愣了，语气终于恢复正常：“没有，谁让你先删我的。”后面几个字说的极轻，像是抱怨又不敢抱怨。
    沈渡轻轻叹道：“我向你道歉。”
    “不要你道歉。”容榕哼了一声，转而又说，“我还是请你吃饭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后，沈渡等那边的语音挂断，才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有点孩子气，但也还是顾大局的。
    这边的容榕刚和沈渡约好，就立马给容青瓷打了个电话。
    “真约出来了？”容青瓷语气惊讶，“行啊，你这张脸用处还真是大了去了。”
    容榕笑嘻嘻的邀功：“我有什么奖励吗？”
    “为公司出力是应该的。”容青瓷语气一变，“要什么奖励？”
    “……”容榕皱起鼻子，“做人要厚道。”
    容青瓷的声音里充满了嫌弃和无奈：“行了行了，别委屈巴巴的，能约出来就说明中润那边是有合作意向的，我接下来忙着呢没空理你。LV最近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一季的新款到了，你自己去挑喜欢的，账单记我名下，哦对了，我定了一条羊绒毯一直没去拿，你顺道去帮我拿了吧。”
    容榕又问：“那我跟沈先生吃饭的钱呢？”
    “我请，你们只管吃。”
    挂掉电话后，容榕揭下面膜，拍了拍水嫩嫩的小脸蛋。
    你怎么这么机智啊。
    ***
    和家人吃饭，穿的低调，朴素，不打眼最好。
    和朋友吃饭，穿的讲究，精致，不夸张最好。
    容榕看着这一房间的衣服，发了愁。
    沈先生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更不是约会对象，感觉穿什么都不太对。
    她果断走到客厅向狗良求助。
    “我到底穿什么色系的比较好？”
    狗良正好上班轮休，没事做到她家来玩，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说话声儿也不太清楚：“你就说男的女的吧。”
    “男的。”
    “男的？”狗良放下零食，眼神警惕，“狗榕，说好的对酒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单身时光呢？你要抛下我先一步品尝爱情的滋味了吗？”
    容榕摆手：“就吃个饭。”
    “哦，那就好。”狗良又抓了把薯片塞嘴里，脸颊两侧被撑得鼓鼓的，“当初你跟我说你母胎solo的时候，我就想着，终于找到一个跟我一样二十多了都没谈过恋爱的奇葩了。”
    容榕冷哼一声：“我单身我骄傲。”
    “看把你能的。”狗良无奈摇头，凑到她面前又问，“所以你真是只吃个饭？不是约会？”
    容榕摇头：“不是。”
    “我不信。”狗良抱胸，双眼微眯，“上一次盛典的时候，你就瞒着我跟沈总认识的事情，害我还帮你规划了逃生路线，结果你把兔兔糖那一群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我连这么精彩的场景都只能听你复述一遍，而且你还说的特别简单，听着一点都不爽。”
    容榕摸了摸鼻子：“我想跟你说的，这不是被打断了吗？”
    “反正你别跟我说你今天是跟沈总吃饭。”狗良转过身又坐回了沙发，“不然咱俩就绝交。”
    “那咱俩可能真的要绝交了。”容榕语气凝重。
    “……”
    气氛尴尬了很久。
    狗良指着容榕的鼻尖大骂：“卧槽！你还是不是朋友啊！”
    “如果我们绝交的话，就不是了。”
    狗良呸了一声：“你真把沈总勾引到手了？狗榕我没想到你看着这么清纯，手段如此了得，连沈总这种货色你都能不费力气的勾上啊。”
    “我没勾引他，我就是谢谢他上次帮了我。”
    狗良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表情？你看我信么？”
    “你不信这也是事实。”容榕眨眨眼，语气肯定。
    狗良扔下薯片，推着她的肩膀来到了她的衣帽间。
    “约会对象是沈总这种级别的，你必须给我打扮的美若天仙。”
    容榕再次解释：“不是约会。”
    “选吧，今天咱们走淑女风。”狗良凑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的脸，“你皮肤怎么看上去这么好？你是不是偷偷用了前男友？”
    “没有。”容榕摸脸，转头按照狗良的吩咐挑衣服了。
    狗粮大叫：“快去敷一片前男友！”
    容榕：“……”
    看着这满目琳琅充满着金钱的恶臭气息的衣帽间，狗良啧啧了两声：“你这个衣帽间，我看一次就想尖叫一次，连你的衣服鞋子包包都活的比我舒坦，腐败，太腐败了。”
    和容榕面基之前，她就隐约察觉到，这人应该挺有钱的，毕竟出道vlog都是迪拜之旅。
    后来和她玩开了，来她家做客，狗良才意识到，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毕竟不是谁都能因为衣服太多，特意凿了一整面墙来放。
    “你什么时候告诉粉丝真相？”狗良斜睨了她一眼，“你粉丝天天哀嚎说我们家榕妹推广接的那么少，都不够买化妆品回来给我们测评，心疼榕妹的小钱钱。”
    她模仿的惟妙惟肖，做作极了。
    容榕满不在乎：“告诉粉丝做什么？”
    狗良摊手：“你知道最近兔兔糖的一个开箱视频播放量破百万了吗？”
    “啊？”
    “她买了辆宝马，做了个开箱视频。”狗良伸手指了指她这一屋子的钱，“你就拍个带粉丝参加你家的视频，绝对碾压她碾压的死死的。”
    容榕很不情愿：“然后又上热搜，我又被爷爷痛骂一顿。”
    她选了一件淡蓝色的羊绒开衫，里头搭配白色雪纺裙，没搞发型，就简单的梳了个马尾。
    狗良看着她露出的天鹅颈，默默在心里吐血。
    这女人，扎马尾都好看到上天了。
    容榕坐在梳妆镜前挑口红，狗良眯眼，替她选好了：“就它了。”
    她选的颜色，不是热烈的正红，也不是今年流行的枫叶红。
    YSL金管唇釉12号，人称斩男色，虽然绰号听上去很血腥，但其实是很可爱的草莓红。
    容榕涂到一半，狗良又摸了摸下巴，语气纠结：“不过沈总这种男人，肯定有不少女人愿意送上门，一般的斩男色怎么可能斩得到他？”
    “随便了，这个唇釉不轻易脱色，就它了。”容榕没理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她打扮完毕后，狗良捂着眼睛，语气痛苦：“该死的！为什么这个女人怎么打扮都好看的要死。”
    容榕今天选的是GUCCI Sylvie mini链条包，素雅的白色包面，红白蓝三拼色的绑带蝴蝶结是最亮眼的设计，她自己买的时候特意跟柜姐学了扎蝴蝶结的方法，系在包包的一侧，是她今天一整套搭配中最打眼的地方。
    狗良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主动请示要跟容榕保持微信交流，随时查看约会实况。
    被拒绝了。
    “说了不是约会啊。”容榕再次强调。
    “不是不是，你说不是那就不是。”狗良像哄孩子一样，将她哄出了门。
    原本她已经到的很早，但还是没有沈渡早。
    他无论何时，都保持着绝佳的绅士风度，没有一丝失礼的地方。
    被侍应生带着走到订好的餐桌旁，正埋头看手机的沈渡抬头看向她。
    他微微眯眼。
    她的眸子里嵌满了细碎的星光，笑意清甜：“沈先生。”
    不知道她今天用的什么口红，一双唇像是泛着水光的草莓，比刚见面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像是邀人采撷的果子。
    正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神仙的狗良，发出了感叹的一声。
    神仙配神仙啊。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狗榕，就让我来为你助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