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闻言渐渐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其实我觉得以您现在的修为境界，即便是昊天也未必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取胜。”
    “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它啊！”夫子坦然说道：“当年师弟出事之后，我最多也只敢去斩了那桃山上的桃花，说到底我还是对它心存恐惧，不敢正面一战。”
    “对未知的存在心生恐惧本来就是人的本能，这一点即便是再强大的人也不能避免。”
    郭玉正色说道：“只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就会发现其实它可能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强大，或许也有其致命的弱点。”
    “哦，你的意思是……”夫子黑眸一聚，浮现出缕缕精光。
    “无数年来，那些修为超凡入圣的大修行者基本都是如同轲先生一样，选择了与昊天正面硬碰硬地对战。”
    郭玉幽幽说道：“可事实告诉我们结果并不如人意，他们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夫子微微颔首，说道：“确实如此，师弟当年的实力已经非常不错，数遍历史，我相信也绝对是名列前茅，可他最后依然没有取得成功。”
    “面对这种困局，一种办法就是像您一样，通过岁月沉淀不断学习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直至最终拥有彻底战胜它的实力。”
    郭玉点了点头，说道：“再一个就是另辟蹊径，选择迂回的方式向昊天发起挑战。”
    “迂回的方式？”夫子眉头轻轻皱起。
    “昊天既然通过昊天道门在人间显圣传道，那便说明这么做对它自身是有好处的，甚至有可能是休戚相关的。”
    郭玉郑重解释道：“但是对它有好处，便意味着对那些挑战者却是损害，既如此何不就此针对做一番布置，或许可以让它的实力下降也说不定。”
    夫子的目光渐渐认真起来，凝声说道：“你是说世人信奉昊天实际是给它提供了力量？”
    “我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其实关于这一点已经有两个人做出了尝试，一是莲生，一是佛祖。”
    郭玉沉眉想了想，说道：“莲生他苦心筹谋设下毒计就是想要借轲先生之手摧毁昊天道门，瓦解昊天在人间的信仰之力，从而实现他毁灭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想法。
    而佛祖则走了另一条路，他选择创立教派，让信徒信奉于他，可以说是在学习昊天道门的方式，修习信仰这种颇为神秘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下，继说道：“至于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佛祖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定留下了十分可怕的后手。”
    “你说的这一点我倒是从来没考虑过，但仔细想想，的确有几分道理，如果尝试一下，没准真地可以收到奇效。”
    夫子轻抚着胡须思索片刻，说道：“那你觉得该如何针对这一点做出布置，像佛陀那般单独创造一个教派，从而取代昊天道门？”
    郭玉认真地点头说道：“差不多吧，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昊天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让它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再是人们遇到苦难时唯一的精神寄托，才可以彻底破坏它的信仰基础。”
    “有意思，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夫子起身而立，背过双手来回在屋中走了几步，眼眸中渐渐升起明亮的神采，盯着郭玉有些欣喜地说道：“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思路，值得一试，只是…”
    说着，他的眉头忽地又皱了起来，沉默片刻说道：“只是这个人选着实不好选择，书院中……”
    郭玉明白他大概在想什么，不禁摇头说道：“您不必考虑您的那些学生了，他们全都不是传教的合适人选。”
    夫子身形一顿，转眸看向郭玉好奇问道：“哦，说说看，你为何觉得我那些徒弟胜任不了此事？”
    “您的大徒弟太过仁善，二徒弟太过端正，英儿性子太文静，四弟子却又易发怒，他们四人虽然实力最强，却都不合适。”
    郭玉挨个点评说道：“接下来老五、老六一直到陈皮皮，心思俱是十分单纯，应付不了这人世间的阴诡之事。”
    “你的眼光很准，虽然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对他们的为人性格却看得十分清楚。”
    夫子静静地看着郭玉，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说道：“但我还有一个小弟子，你和他一路同行，想必也极为了解，你觉得他如何？”
    “您说的不错，宁缺的确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他这个人很是复杂，有点卑鄙无耻、自私自利，但同时又极重情义，可以说他的身上集合了许多人性的优点和缺点。”
    郭玉微微挑眉，声音平静地说道：“这种人生存适应能力极强，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中都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传教这种事他应该也能胜任，只是可惜…”
    见郭玉停顿下来，夫子不禁追问道：“可惜什么？”
    “只是可惜他却有一个极为不凡的小侍女。”郭玉面色变得正经严肃，认真说道：“有那小姑娘的存在，这事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为好。”
    夫子神情微微顿了顿，肃容说道：“你能看出她的底细？”
    郭玉沉默片刻，心里斟酌了一番，深深呼吸，说道：“只能算是一个大胆的猜测吧。”
    “说来听听。”夫子表情愈发严肃。
    “这些都是我瞎琢磨的，您就姑且一听，是真是假还是得您自己判断。”
    郭玉目光紧紧盯着夫子，眼神一片认真，郑重地吐出了八个字，说道：“身在黑暗，脚踩光明！”
    “身在黑暗，脚踩光明……身在黑暗，脚踩光明……”
    夫子连续重复了好几遍，面色越来越严肃，接着紧皱眉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长长地叹息一声，幽幽说道：“你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
    说着，他轻迈几步，缓缓走到厅堂门口，抬头看向那片辽阔无垠的星空，有些苦涩地说道：“以前总以为自己是颗墙头草，不知应该倒向那一边，现在看来墙的两侧都是人家的院子。”
    郭玉迈步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如果猜测是真的，那她这次很可能就是为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