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晚上。
    孙慧蜷缩在床上默默的哭了一整晚。
    崔明则心头时刻提着，如同有一根线被人紧紧的拽住了似的。
    表面上却还是欢声笑语的陪着程玉兰大半晚上。
    凌晨三点才在客房睡下。
    虽然眼皮沉的睁不开了，但崔明却是没有一点的睡意。
    心里头烦躁的很。
    偏脑子里头吧，乱哄哄的，一会这个一会那个。
    放电影似的。
    等到了最后稍有点困意的时侯。
    天已经亮了。
    又过了一会，崔明迷迷糊糊当中，听到外头有敲门声。
    他拧着眉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是程玉兰在喊他吃早饭。
    躺在床上崔明一点都不想起来。
    他不想吃什么早饭，只想着睡觉！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他应了一声‘就来’，坐在床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爬起来。
    以着极快的速度洗脸刷牙。
    洗漱好走出来，程家一家三口都在厅头里坐着呢。
    程妈妈笑着看他一眼，“昨晚睡的太晚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不知道早睡早起，小崔呀，以后可不能这样啊，不然等你老了的时侯，身体不舒服的时侯多着呢。现在不是讲究那个什么健康养生嘛，你们也都得跟着学学的，还有你，玉兰知道吗？”
    “记下了妈。”
    程玉兰笑嘻嘻的应下，看向崔明，“厨房里头有吃的，我们都吃过了呢，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吃完之后咱们去看话剧呀。”她笑嘻嘻的晃了下手里头的两张门票，“这可是前些天我花了好些工夫才买到的，我朋友说她看过首场了，可好看了，这是第二次巡演，咱们也去看呀。”
    “好，你等我一下呀，马上就走。”
    程玉兰扑吃一笑，“不急啊，十点半的票呢，咱们快十点的时侯再出发。”
    崔明点了下头，趁着去厨房拿吃的，他看了眼腕上的时间。
    才八点半！
    深吸了口气，崔明已经没什么心思再说话。
    十点五十进的剧场。
    程玉兰白了眼崔明，“你的呼机可得给关了呀，别一会又有同事朋友的响个不停啊。”
    “嗯，刚才路上我给关了的。”
    程玉兰歪了下头，“那么自觉？嗯，挺好的。”然后她笑了笑，抬脚走进了剧场。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
    崔明总是觉得刚才程玉兰那几句话，那两个眼神好像若有所指似的。
    看着她娇好的身影，崔明心头微微一凛。
    难道，她发现了些什么吗？
    不行，他不能紧张，更不能自露马脚。
    深吸了口气，崔明一脸笑意的随着程玉兰的身影走了进去。
    一场话剧一个半小时看下来。
    崔明是坐立不安。
    更不敢露出半点不耐烦或是什么异样。
    生怕程玉兰发现他的不妥！
    出来吃饭，程玉兰兴致勃勃的拉着崔明讨论着刚才看的话剧。
    可崔明是真的没正眼瞧一句，听一耳朵啊。
    这会儿答起话来自然也是东一句西一句。
    驴头不对马嘴的。
    听的程玉兰最后小脸子一沉，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我说崔明你什么意思呀，陪着我，心里头想着别人？你说吧，看上哪个女人了，是不是要让我给对方腾位子啊，要真是这样的话你直接说一声呀，咱们谁都别耽搁谁。”顿了下，她看着崔明呵呵两声冷笑，“我程玉兰可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死缠着你不放的那种人。”
    “兰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说？”
    崔明赶紧陪着笑解释着。
    可惜，无果。
    任凭他说破了嘴，程玉兰只是看着他冷笑，“别把人当傻子啊崔明，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的，昨天晚上看电视，你那呼机一个劲儿的响，真以为你说是家人朋友我就信了？还有，你这呼机是什么时侯关的？”
    “真的是之前的路上吗？”
    “不见得吧。”
    “昨晚为什么关呼机？怕我看到或者是听到什么？”
    “刚才咱们去看话剧，你要是不想看你就直接说，我大不了找别人去陪！”
    程玉兰看着崔明，对着他就是兜头盖脸的一顿喷。
    最后她冷笑着站了起来，“行了，我看咱们两个也没必要再坐在一块，你自己回家去吧，也好好的想想，想想咱们两个的事儿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是还想好下去的话，好好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做，我程玉兰的男人可不允许三心二意朝思暮想的……”然后看也不看崔明一眼，抬脚走人。
    “兰兰，兰兰你这是做什么？”
    “咱们有话好好说。”
    崔明哪里敢这样就放程玉兰一个人走啊？
    走了容易。
    过后再哄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他还没跟出去两步呢，有服务员拦住了他，“先生，你们的饭钱还没付呢。”
    “给给，不用找了啊。”
    丢下一张百元的钞票，崔明急匆匆的跑着出去追人。
    程玉兰走在前头。
    气呼呼的。
    听到后头崔明低声下气陪小心的话，心里头的那股气儿稍稍出了几分。
    不过，她可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
    一路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
    程玉兰看了眼崔明，“我回家了，你也回家吧，好好想想，要是想散的话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好了。”
    “兰兰，我不分手！”
    “我心里头只有你一个，我发誓……”
    跟着上了公交车，崔明也顾不得有人在看了，就差没跪下来求程玉兰了。
    要是这会儿不能让程玉兰消气儿。
    一会回到程家。
    他肯定更难办！
    女孩子都是有虚荣心的，看着崔明当着不少人的面儿给自己伏低做小的。
    又是想要跪什么的。
    本来就没想真的分手的程玉兰忍不住狠狠的剜了眼崔明，“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消停点儿？”
    “你要是不消气，不肯原谅我，我，我就真的给你跪下了啊。”
    崔明眼珠转了下，自然是发现了程玉兰丢不下这个脸。
    他想也没想的就作势往下跪。
    程玉兰又好气又好笑，想也不想的伸手拦住他，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跪我做什么？”
    “再说了，我哪里是生气呀，明明就是你心不在我这里……”
    “我这还不是想着让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个清楚，看看到底是继续还是分开嘛。”
    “你倒是规划会倒打一耙。”
    虽然仍是语气有些不快，但是，好歹的，程玉兰的话却是软了下来。
    崔明心里头暗自松了口气。
    一路上自然是陪着程玉兰说尽了好话。
    等到了程家楼下，程玉兰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回去吧，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么，还想着跟我上去吗？”
    “那啥，你不让我上去啊？”
    难道，她还在生他的气？
    看着他一脸小心冀冀的样子，程玉兰扑吃一笑，“好了，我知道你的心里没别人，你刚才不是说昨晚累了吗，早上又没睡好，赶紧回去补个觉吧，要是再去我家的话肯定又不能好好休息。”抿了抿唇，她瞪向崔明，“你没良心，我可还是心疼你的。”
    “不不，我最心疼你。”
    “你就是我心里头唯一的宝。”
    “你说的不肉疼我听着都肉麻了，赶紧走吧，好好休息，明天再联系。”
    “那，你真的不生气了？”
    “早就不气了。”
    程玉兰笑嘻嘻的看着崔明，眉眼里头却是透着凌厉，“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还有，我可不觉得你有那个胆子背着我找别的女人！”她说这话的时侯眼神带着倨傲，似是一点点的打量、审视着崔明，那种感觉落在崔明眼里头怎么说呢，嗯，俯视！
    两个人分开后。
    走在路上的崔明并没有选择乘公交车。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想走走。
    漫无目的那一种。
    相走在路上，崔明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再一次的站到了去孙慧住处的十字路口！
    猛的回过神来。
    他想也不想的抬脚准备朝着回家的路上走。
    这个时侯他不能再节外生枝！
    只是可惜，他这里身子才转过去，身后传来孙慧惊喜的声音，
    “崔明哥哥？”
    “崔明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家里头没人，我刚才去买菜了呢……”她说着话提着手里的一把青菜脚步飞快的站到了崔明的跟前，一脸的期冀，“崔明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你一定等急了才想着走的吧？”
    “我……不是，你怎么就买这些，你不是最爱吃肉的吗？”
    “这大过年的，怎么就买了一把青菜？”
    崔明本来想和孙慧说两句就走的。
    可看到她手里头提着的那一把叶子都焉搭搭的青菜。
    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你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这几天一直吃这个吗？”
    “我，我没事的，就是想吃的清淡些……”
    孙慧把手里头的菜往背后藏了一下。
    她是真的不想让崔明看到自己这样不堪的一幕。
    “家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呢，真的，崔明哥哥你这是要回去吗？”
    “我，我送送你……”
    “嗯，我看到你没事就好了，家里头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崔明觉得自己有点害怕。
    不敢单独再和孙慧待在一起了。
    上次那样的事情再来一回？
    他还能保持最后的理智吗？
    “那好，我，我送送崔明哥哥……”
    崔明看到了孙慧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可是他没办法回应。
    心里头叹息一声，他点点头，“行，你要是不嫌冷的话就送我到前头公交站吧。”
    “好啊，崔明哥哥你真好。”
    孙慧脸上瞬间展露出来的笑容看的崔明眼神恍了下。
    以前，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笑的璀璨，绚烂！
    可是现在？
    正想着呢，走在他身旁的孙慧突然身子一歪。
    整个人朝着他身上倒了过来。
    把他吓了一跳，“慧慧？”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崔明还是赶紧伸手去扶人。
    不过一伸手他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手用力，把人抱在怀里。
    孙慧双眼紧闭，竟然是晕了过去……
    崔明被吓了一跳，把人抱起来就朝着附近的一家小诊所跑过去。
    凭着记忆一路过去。
    还好人家竟然大过年的也开了门。
    不过等到崔明把人放下的时侯，孙慧也醒了过来。
    她一脸的懵，“崔明哥哥，我这是在哪里？”
    “你晕倒了，吓了我一跳，慧慧你哪里不舒服？”
    “这里是你住的附近的一家小诊所，你别急，医生很快就来了。”
    说着话已经有一个中年医生走了过来。
    孙慧脸色有些难看，赶紧的摇头，“崔明哥哥，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咱们回家吧？”
    “什么没事，你都晕倒了还没事儿？”
    崔明把孙慧按在椅子上，“怎么这脾气还和以前那样不肯看医生？医生她刚才晕了，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啊。”虽然他不可能和孙慧在一起，可是，孙慧这个人在他心里头多少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毕竟，那几年，是孙慧陪着他一路走过来……
    那几年啊。
    脑海里头浮起一张渐渐模糊，却又固执想要留住的脸庞。
    可惜，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张脸庞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让他记不住了呢。
    崔明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正想说什么，身旁的医生已经黑着脸朝他看过来，“看什么看，你这男朋友是怎么做的，她这是营养不良，是饿晕的，你看看她这脸色，都黄成什么样了，真是不知道你们现在这年轻人是怎么想的，这会儿知道紧张了，之前做什么去了？”
    “还有，要是照顾不了女朋友的话就别找。”
    “耽搁人家女孩子。”
    医生连药都没开，直接把崔明和孙慧两个人给喷了出来。
    站在大街上。
    孙慧有些难堪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动。
    身旁，崔明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你不是说家里头还有好些吃的吗，为什么会饿晕了？”
    “我，我减肥……”
    “孙慧！”
    崔明的脸色难看，定定的看着咬着唇不出声的孙慧，闭了下眼。
    “走，带我去你那看看。”
    孙慧垂着头，跟在他的后面，“崔明哥哥，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怎么，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
    “没没有……”
    孙慧越是否认，崔明心里头就越犯嘀咕呀。
    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想到有可能在自己没理她的这段时间找了别的男人……
    不知道为何，崔明心里头涌起几分的怒意！
    好像，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
    这会儿都晚上六点多。
    屋子里头漆黑一片。
    崔明有些熟练的打开灯，就看到屋子一角的阳台上放着的半块肉，还有一些零散的吃食。
    不多。
    但也不至于让人饿的晕过去。
    他眉头皱的更紧，“你这是不会做，饿的？”
    “不，不是，我，我真的是减肥的……”
    “孙慧，别和我说谎话。”
    被崔明这么一骂，孙慧的头垂的更低。
    眼泪啪嗒嗒的落下来，“我，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吃，想，想等着你来的时侯一块吃……”
    这话一出口，崔明的脸色一僵。
    可下一刻他又想起了不对，“你手里不是还有些钱吗，为什么就买这么一点儿？”
    “我，我前些天看到了哥哥，他，他说他没钱了……”
    “我我不想他过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所以才，才……”
    孙慧抬起来，一脸的小心冀冀，“崔明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这次都是我不好，下次我再也不会了，真的，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等再过几天我就去找工作，我不会再麻烦你的……”
    “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
    崔明看着面对着自己一脸小心冀冀的孙慧。
    下意识的想到了刚才的自己。
    面对着程玉兰，他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闭了下眼，他看向孙慧，“走，你换身衣服，咱们出去。”
    “啊，出去做什么呀，崔明哥哥不是要回家吗？”
    “过年呢，我带你去吃顿好吃的。”
    孙慧一听这话双眼忍不住就是一亮，可是下一刻她又猛的摇起头来。
    “怎么，不去？不肯和我一块去？”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去的。”
    “可是，可是我怕太麻烦你……”
    “傻丫头。”崔明忍不住伸手，用力的在孙慧头发上揉了一把。
    他低头，就看到孙慧一脸的羞红，以及轻轻翘起的嘴里里满满的笑意！
    两个人出去吃了晚饭。
    点的全都是孙慧爱吃的。
    当然，孙慧点的则全都是崔明喜欢吃的东西。
    “崔明哥哥你吃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都记着呢。”
    似乎是因为想起了往事，孙慧眼底透着几分轻快和笑意。
    崔明也心情畅快了几分：
    和程玉兰在一起的时侯，两个人吃饭，桌上摆的永远都是程玉兰爱吃的！
    饭后。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大街上。
    崔明看了眼身侧的孙慧，皱了下眉头，伸手把他的风衣披在孙慧的身上。
    孙慧的眼里晶晶亮。
    星星似的。
    看的崔明脚步都忍不住轻快了几分。
    回到家。
    孙慧看着崔明，一脸的欢喜，“崔明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再坐一会儿？”
    “好。”酒意有些上头的崔明想也不想的点头应下。
    孙慧也喝了几杯啤酒的。
    脸蛋红扑扑的，她帮着崔明去倒茶，结果脚步有些不稳。
    一下子摔到了崔明的身上。
    “崔明哥哥……”
    孙慧两手紧紧的抱住了崔明，双手朝着他的胸口摸过去。
    崔明心头的火噌的窜上来。
    嗓子有些沙哑，“慧慧……”
    翻了个身，他把孙慧压到了身下。
    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