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走进围观的人群之中。
    一个不算大的临时摊位上，一位身穿南域服饰，相貌普通的黑脸汉子站在摊位后面。
    这个南域汉子要卖的竟然是一桌子大小不一的石头。这些石头的表皮或黑色，或白色，或暗红色，其貌不扬。
    而摊位的对面，站着一名身穿北域服饰，浓眉大眼的蓝衣男修。诡异的是，这个男人有一只眼睛的瞳孔是金色的。
    蓝衣男修的嘴角吐沫星子未干，一只手摩挲着摊位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石头”进行夸奖。
    “这一块原石，看它的皮壳，白如面粉，翻砂紧密，压手沉甸，一是便是老场口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拿着一个聚光灵石灯在石头表面照来照去。
    也奇怪，原本包着白皮壳的石头在灵石灯的照射下，表面散开一圈灵动的白色光晕。光线透过石头外面的砂砾皮壳，在石头内部折射出闪亮的一团光，好像里面藏着一个会发光的灵物。尤其是天色渐黑，更现出几分诱人的光彩。
    “看看这水头，几乎通透，看看这绿色的荧光，像是流水一般。”蓝衣男修一脸兴奋，就像手中攥着的是灵石，“满绿冰料，至尊木那。”
    徐阳站在人群的后面，心中嘀咕：“这应该是一种带有皮壳的玉石原石。在北域，有些地灵玛瑙就是生在外表其貌不扬的石蛋之中的。只是这人手里的原石比之地灵玛瑙更有通透之感罢了，至于皮壳之下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人群的后面挤进来一位大眼睛，皮肤呈现出小麦般健康色彩的南域少年来。
    “请问这位大哥，这石头的里面就是缅翠山出产的翠玉吗？”
    “这位小哥，你说对了。这些就是缅翠玉石的原石，切上一刀，里面就是翠玉的真容。小哥要不要来一块，由我金眼豹帮你看货砍价，保你大涨。”蓝衣男修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左眼睛上的金色瞳孔。
    “我，自己不可以直接砍价的吗？”大眼睛少年犹豫了一下，问道。
    “小哥，你不懂这原石的价值，一砍价就被这缅翠山的老黑给骗了。我帮你砍，只抽一成的佣金。价格若是不合适，你可以不要。”自称金眼豹的家伙笑脸解释道。
    “我想要一块好一点的翠玉，作为礼物送给我最亲的人。”大眼睛少年点头，一脸认真道。
    “这块就不错，我来帮你砍价。”金眼豹轻轻掂了掂手中的白皮壳石头，一脸笃定道。
    “好吧，”少年眨了眨大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呼扇呼扇的，“不过价格不满意我是不会付灵石的。”
    “没问题，砍价包在我金眼豹的身上，保你买的合适。不过，这位小哥咱们要提前讲好。这些原石是开壳不退的，谁也不能保证皮壳里面的玉石就一定是大涨的。”
    大眼睛少年想了想，然后道：“这个我清楚，这就是猜石头。来之前，我打听过，真正极品的缅翠玉石在坊市中是很难买到的，都被那些富有的大人物收走，或是自己做出饰品炫耀，或是送给他们的富婆子了。我只要品相好一点的就可以了。”
    “小哥你是个明白人。”金眼豹笑脸道。
    之后，金眼豹看向卖原石的黑脸汉子，笑脸顿时变成了冷脸，甚至多出了几分杀气腾腾。
    砍价虽然用的是嘴，却好像手里举着刀一样的表情。
    “老板，我手里的这块原石多少灵石？”金眼豹扯开嗓门，方圆百丈都听得清楚。
    “二十万下品灵石。”黑脸汉子大声回应道。
    “说卖价。”金眼豹用他冰冷无情的眼
    神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十五万。”不知是不是被金眼豹的嗓门震慑的，黑脸汉子的声音小了些。
    “说卖价。”金眼豹的语气降低到了冰点。
    “十万，不，九万，不，七万下品灵石。”黑脸汉子犹犹豫豫，自己给自己砍价道。
    “说卖价，你听不懂吗？不然你小子今天就是赚了灵石，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我金眼豹可不只看原石厉害，杀人抹脖子也是一把好手。这里不是商盟的坊市，坊市外杀人劫财的事情可是不少的。”金眼豹伸着脖子，一只手捂着那块石头，锐利的金色瞳孔好像刀已经出了鞘。
    “三千，那就三千下品灵石。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回去我妈妈就要打我了。”黑脸汉子委屈的像个孩子。
    金眼豹一把将手中捂着的石头搂在自己的怀里，熟练道：“多了我也不说，少了我也不落。”
    “一千下品灵石。”不待黑脸汉子回答，金眼豹单手一拍桌子。
    啪地一下，吓得一桌子石头乱蹦，大喊一声：“放漏！成交！”
    黑脸汉子用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成，成交。”
    金眼豹扭头看向旁边的大眼睛小哥，变出一张笑脸道：“这位小哥，这个价格您还满意吧？一千下品灵石，这么大一块。”
    大眼睛小哥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心中嘀咕道：“黑大个可是要二十万下品灵石的，居然被这位金眼豹砍价到一千下品灵石。如果是我自己砍价的话，就吃大亏了。”
    大眼睛小哥道：“多谢金大哥，这块原石我要了。”
    说完，大眼睛小哥从怀中摸出十一块中品灵石递了过去。
    “一千下品灵石就是十块中品灵石，外加金大哥砍价的一成辛苦费，一共是十一块中品灵石，请收好。”
    “好说，好说。”金眼豹接过十一块中品灵石，自己收了一块，其余的十块递给了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接过灵石验证了一下，然后小心收好，口中喃喃道：“真没赚灵石。”
    “第一块，就当是放漏了。”金眼豹瞪了黑脸汉子一眼。
    黑脸汉子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不再言语。
    转过脸，金眼豹又变出笑脸道：“小哥，要不要现场切开看看。一刀穷，一刀富。”
    “一千下品灵石，也不算贵，就切开吧。”大眼睛小哥点头道。
    金眼豹摸出一把精铁锯，在那块原石上来回切割了起来。
    “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给来一波大涨。”金眼豹大声道。
    一旁围观的人群，已然被这气势点燃，心里也都想看看这石头里面隐藏的乾坤。
    大涨。大涨。大涨。
    声音齐刷刷的，好似列阵在前的士兵。实际上，他们都是看热闹的。
    徐阳隐在人群的后面确是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切。
    大眼睛小哥在心中一连串地祈祷：“大涨，大涨，我要满绿的翠玉，回去送给外婆做寿辰的礼物。”
    是涨？
    是垮？
    咔嚓！
    拳头大小的原石一分两半。
    大眼睛小哥的一颗心随着原石的切开，猛地跳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被切开的石头。
    金眼豹拿起其中的一半，看了看，又拿起另外一半看了看，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可惜了，里面水头没化开。小哥，您亲自瞧瞧。不过还是值一千下品灵石的，做个小雕件，随便玩玩还是可以的。”
    大眼睛小哥接过石头，仔细一看，内里粗糙，毫无玉石光泽，这根本就不是自
    己想要的。
    这完全算不上缅翠玉石，就是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
    “要不要再来一块，以小搏大，也许下一块就大涨了。切十块，涨一块，前面的就都赚回来了。再加上有我金眼豹给您砍价，吃不了亏的。”金眼豹道。
    大眼睛小哥犹豫了下，不甘心道：“再来。”
    砍价，成交，切开，一文不值。
    砍价，成交，切开，一文不值。
    如此重复了很多次。
    ......
    一炷香的工夫后，一桌子的石头就只剩下了一块没切。
    而那些被切开的，只身一桌子废石头。
    大眼睛小哥拎了拎自己手中的储物袋，原本的沉甸甸，变成了轻飘飘。
    他看着一桌子被切开的烂石头，仿佛那些石头就是一张张丑陋的笑脸在嘲笑他的运气。
    一颗心就像是被坏人切开了，哇凉哇凉的，“足足八十块上品灵石，合算下品灵石就是八十万块，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两年多才得来的，这一下就全没了。”
    “小哥要不要再来，也许这最后一块就大涨了。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好石头在最后。逆天改命，总是在生死一线的。”金眼豹捂着桌子上的最后一块石头道。
    “我的运气怎么会如此差。”大眼睛小哥心中不甘。
    他把自己装灵石的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储物袋的夹缝中，一颗下品灵石闪着晶莹的光。
    大眼睛小哥将这最后的一颗下品灵石举在手中，他看到了灵石上的光彩。
    啪！
    大眼睛小哥将最后一颗下品灵石拍在桌子上，大声道：“最后一块，给我开了。”
    金眼豹脸色一寒，一把攥住大眼睛小哥的手脖子，将大眼睛小哥的手从桌子上生生推开，“没有灵石就回家去拿，这里不是小孩子随便玩的地方。”
    看似简单的一攥一推，金眼豹的手上可是暗中加了八成气力的。以他真丹境的修为，这种力道足以劈开一座顽石。
    大眼睛小哥却只有培元境巅峰的修为，和金眼豹比较还是差了一个大的等阶的。而且，他也不想在这里生事打架。毕竟，猜石这种东西，就是愿赌服输的。
    大眼睛小哥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头脑也顿时冷静了下来，心中咒骂道：“我上当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引来周围观看人群的嘲笑声。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眼睛小哥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神茫然，欲哭无泪，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他仿佛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灵石变成破石头的噩梦。他的身体就和他用来装着灵石的储物袋一样轻，一样空空如也。那唯一的一颗下品灵石，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中，再不想失去更多。
    “黑兄弟，明天你多拿些石头来，别让大家伙失望。一定要品质好的，都是万数灵石的才行。今天这一堆，太掉价了。你这样做，不但砸了你自己的买卖，还坏了我金眼豹的名头。”金眼豹大声叱责卖货的黑脸汉子。
    “金大师，您息怒。我回头将最好的石头拿来。”卖货的黑脸汉子道。
    “收工吧，就一块石头了，也不值得开了。各位老少爷们，若是想搏搏运气的，咱们明天晚上再来。”金眼豹站起身向着周围的人群抱拳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散去。
    “最后的一块石头，我要了。”
    金眼豹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位相貌俊朗的绿衣少年。
    无他，说话的正是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