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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三显一隐兼一帮

    听到谢贻香这一问,叶定功便回答说道:“此番前来赴会的武林人士,估计当有一万两千余众。抛开那些无门无派的独行高手不计,大小帮派总共也有一百七十多个,几乎已是整个中原武林,眼下已有六七成抵达西山。谢三小姐若是要我一一列出,未免有些难为老哥了……也罢,我且考一考你,依谢三小姐之见,这中原武林的所有帮派,应当如何划分归类?”
    谢贻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略一思索,当即回答道:“自然是以地域划分。”却见叶定功缓缓摇头,放下筷子说道:“这倒是江湖上一贯的归类法子,却不可取。一来许多帮派的势力遍及中原各地,难以用地域界定,譬如丐帮和江海帮,前者总舵虽在洛阳,势力却在黄河以北;后者总坛设在镇江,门下弟子则行走于三江五湖间。若以地域界定,他们应当属于哪一州哪一府?”
    “二来以本朝两京十三使司为例,各地帮派的数量、规模和武功其实存有高下之别,若是严格按照州府区县划分,便会令各地武林的实力难以均衡,埋下恃强凌弱的隐患。说得通俗些,便是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说着,他微微一笑,傲然说道:“此番‘太湖讲武’之盛会,玄武飞花门既是以朝廷的名义一统江湖、号令群雄,那么整个中原武林自当焕然一新,由此开辟出一番新局面、新气象,又岂能换汤不换药,沿用过去以地域划分各帮各派的陋习?”
    谢贻香不禁来了兴趣,说道:“愿闻叶大人高见。”
    当下叶定功便解释道:“江湖上所谓的‘帮派’,其实可分为两类,一是‘帮会’,二是‘门派’。两者最根本的区别,便在于门下弟子的武功是否同宗同源,是否全都出自一脉。”
    “譬如此番赴会的丐帮、江海帮、盐帮、天行教、弑奸盟、飞龙寨、神风镖局等等,甚至包括不请自来的神火教,归根结底,都是因道义或者利益而结成的联盟。它们虽有完整的帮规和严格的管理,或许也有一部分神功绝学流传于内部,甚至断断续续地传承了数十乃至数百年,却因为门下弟子身份各异,都是带艺入门,以至武功乱七八糟,并无统一的武功宗源。所以此类江湖帮派,便是‘帮会’,其数量约占整个武林的四成。”
    “又譬如武当一派,若是追本溯源,早在春秋年间便有与李耳齐名的道家祖师‘文始真人’尹喜在武当山建派,待到东汉末年,已形成一整套道藏与武功世代传承,这才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武当派;但凡武当弟子,所学武功皆出于此,可谓同宗同源。所以此类江湖帮派,则是‘门派’,其数量约占整个武林的六成。”
    说到这里,叶定功缓了口气,继而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又说道:“至于武林中这六成‘门派’,又可以继续往下细分为‘三显一隐’。”
    “所谓‘三显’,便是指当世三大显学‘儒释道’三家。单说此番前来赴会的,释家门派诸如五台山大孚灵鹫寺、九华山化城寺、洛阳白马寺、开封大相国寺、苏州寒山寺、嘉州凌云寺、杭州灵隐寺等等,道家门派诸如武当山真武观、崆峒山问道宫、齐云山全真道、龙虎山正一道、泰山碧霞祠、江西茅山道、天涯海角阁等等,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佛道两家门派。而剩下的一众门派,便可一并归类为儒家,诸如华山派、白云剑派、南宫世家、峨眉剑派、昆仑派、黄山派、慕容山庄等等,皆在其中。”
    “而所谓‘一隐’,则是指当世所有隐学——既非佛道两家、又显然不属于儒家的门派,皆属此类。当中最富盛名的自然便是墨家,又分为天山墨家和青城墨家两派。此外还有神农谷、森罗殿、埋剑阁、百草堂、天一阁、五毒教等等,甚至包括此番与你们同行的那位小道长的鬼谷道,亦可归类为‘一隐’。”
    最后叶定功便总结说道:“所以前来参加‘太湖讲武’的一百七十多个帮派、一万两千余众,总而言之便可划分为‘三显一隐一帮’。除了极个别的帮派实在无法赴会,此番至少也覆盖了天下帮派的八九成之多。”
    听完叶定功的解说,谢贻香才知道这次“太湖讲武”的声势竟有如此之大,不由得暗自心惊。然而仔细一想,她又忍不住问道:“话说武林中还有一派,素来与武当并驾齐驱,被称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但叶大人方才却并未提及。不知是他们不肯前来赴会,还是叶大人根本便没邀请他们?”
    叶定功顿时哈哈一笑,说道:“谢三小姐问得好!要知道你说的这一派之所以能有今日之盛况,说到底不过是江湖各路朋友的抬爱,再加上各类戏文评书的大肆吹捧,这才能让此派与武当并列,收获了一个‘泰山北斗’的虚名。殊不知此派因此得名,却上不思报效朝廷,下不思接济百姓,单是日进斗金的香火钱还不够,但凡朝野间有人提及其名,便要跑来讹诈收钱,似这等忘恩负义、忘本逐末之举,江湖上早已是骂声一片。所以此番‘太湖讲武’并未邀请此派,不单是我玄武飞花门乃至朝廷的意思,更是武林中所有帮派的共同心声;在我叶某人的江湖里,这一派从今日起,便被武林除名了!”
    谢贻香直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叶定功好大的口气,此派言行虽有不检之处,好歹也有上千年传承,岂是你一句话便能将其除名?”只听先竞月忽然问道:“不知玄武飞花门却是‘三显一隐一帮’中的哪一类?”
    这话一出,叶定功顿时一愣。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急忙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老弟此言差矣,我玄武飞花门是替朝廷效力,背后更有亲军都尉府乃至皇帝本人,又岂能和那些江湖上的泥腿子相提并论?”
    先竞月当即无语,只管低头吃饭。话说早在前来太湖的路上,他便和谢贻香有过商议。要知道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朝廷和武林这两者并存于世,犹如白天与黑夜、烈日与明月,既是互相依存,又是互相制约,所以千百年来才能一直维持着世间微妙的平衡。而朝廷此番强行介入江湖,试图一统江湖、号令群雄,无疑将会打破这一平衡,虽不知到头来的结果究竟如何,但他二人也算半个江湖中人,若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视之,此举显然不可取。
    况且对谢贻香而言,父亲谢封轩之死几乎等同于是被皇帝赐死,她自是心有怨恨,打心底不愿替朝廷效力,更别说要她助纣为率,帮着朝廷祸害江湖。所以她此番前来,更多是因为刑捕房的调令,同时也是陪师兄走上一趟,从未想过要插手其间。
    当下谢贻香便问道:“江湖自有江湖规矩,即便是朝廷打算横加干涉,那也不能例外;倘若无法服众,到头来也是白搭。而今玄武飞花门既然是要以类似‘武林盟主’的身份称霸武林,那便始终离不开一个‘武’字,还得靠师兄一人一刀技压群雄。不知叶大人可曾细算过此番赴会的帮派里,到底有哪些高手?”
    叶定功已取过一只大闸蟹,一边剥蟹一边笑道:“谢三小姐无需担心,我等同朝为官,又岂能置令师兄于险地?要说此番赴会的帮派里却有不少高手,诸如大孚灵鹫寺的善因、善德两位大师、白马寺武僧之首听缘禅师、武当掌门一清道长、玄妙观观主怒真人、天行教教主姬天佑、白云剑派第一高手宫子寒、慕容山庄的慕容远志等等,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修为未必便在‘江湖名人榜’的一众高手之下。然而这些门派早已在私底下和朝廷有过接触,都赞成由玄武飞花门接管整个武林的安排。所以这些高手非但不是我们的敌人,甚至还是我们的朋友。”
    “至于所谓的‘江湖名人榜’高手,排名第一的闻天听已然身故;排名第三的青竹老人不仅淡泊名利,而且贪生怕死,似这等武林大会,那是决计不会前来;排名第五的天山墨家巨子墨寒山,眼下正率领墨家弟子在嘉峪关抗击五国联军,同样也不会来;排名第七的藏地屠灵霄也已不在人世,而且还是死在竞月老弟刀下。除去这几个人,榜上再往后的排名,却也不值一提了。”
    说到这里,叶定功的脸色突然一沉,正色说道:“所以此番真正有威胁的对手,便是竞月老弟方才说的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和重现中原的蓬莱客,再加一个峨眉剑派掌门人朱若愚。此外丐帮第一高手列战和南宫世家的当家南宫笑虽有称雄之心,却还不足以成为竞月老弟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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