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首长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嘴里已经脱口喊道：“小颖，别走！”
    听到他做梦都叫着母亲的名字，厉致谦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这些年父亲将对母亲的思念都压抑住，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无坚不摧，但其实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始终都住着母亲。
    厉致谦微微抬头，将眼泪逼退回去，他轻声道：“爸，时间不早了，回房去睡吧，这样趴着睡对身体不好。”
    厉首长眨了眨眼睛，瞥了厉致谦一眼，神情还有些不自然，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睡着了？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厉致谦将水杯放在书桌上，去扶他起来，“您是老当益壮，但也要注意身体，走吧，我送您回房间。”
    厉首长推开他的手，“我还没老得走不动，不用你扶，小谦，宋家那姑娘虽然出身不正，但是性格温婉，长得也讨喜，你与她多接触接触，就会喜欢她。”
    厉致谦抿唇不说话，不想大半夜的还和他吵。
    厉首长停下来，抬头看着他，“看着你，我就想起我第一次抱你的情形，你就这么一点点大，身体软软的，你妈让我抱你，我真怕把你摔了。”
    厉致谦笑了笑。
    厉首长继续道：“你看，一转眼你比我都还高出一个头了，你妈走得走，没人张罗你和你弟弟的婚事，只能指望我给你们操持，你弟弟非要娶言洛希，看在小零都八岁了，我也管不了了，只是你，我希望你好好的，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多幸福。”
    “爸！”
    厉首长挥了挥手，“好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厉首长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独留厉致谦站在走廊上，他耳边回荡着厉首长刚才说的话，顿时一阵揪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现在还没有为人父，自然无法理解厉首长的坚持，但不能理解，他也力求共存。他不想告诉父亲，他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对女人是真的没有感觉。
    回到房间，他也没管此刻是不是凌晨，拿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半山别墅，厉夜祈睡得正沉，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先醒的人是言洛希，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咕哝道：“你手机响了。”
    厉夜祈看她滚出他怀里，在枕头上蹭了蹭，又睡沉了。
    他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起身下床，走出卧室，他才接通了电话，“哥，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七，你抽个时间把小零和洛希带回家来看看爸，陪他吃个饭。”厉致谦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厉夜祈单手抄在裤兜里，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问道：“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爸晚上和我说，他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我想着是同意你和洛希的婚事了，他年纪大了，陪一天就少一天，你也该尽尽孝道。”厉致谦道。
    厉夜祈没想到父亲会松口，他有些诧异，“爸同意了？”
    “嗯，听他的语气是同意了，刚刚我去书房，看到他趴在书桌上就睡了，要是妈还在的话……小七，爸老了。”
    厉夜祈抿了抿唇，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嗯，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这个事，去睡吧。”厉致谦一点也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他的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回房间去睡觉。
    厉夜祈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他重新躺在床上，刚准备抱着老婆继续睡，就见言洛希迷迷瞪瞪的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
    他靠在床头，看见言洛希从浴室里出来，径直爬上床，他忍不住失笑，她真是太可爱了，让他很揉捏。
    言洛希听到他的笑声，她睁开眼睛看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你半夜看着我笑什么，很渗人的啊老大。”
    厉夜祈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觉得你很可爱。”
    言洛希清醒了些，眼睛也睁得大了一点，“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都让我爱不释手。”厉夜祈将她揽进怀里，突然就没了困意，“希儿，陪我说说话吧。”
    言洛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她抬眸看他，“你想说什么？”
    “刚才是大哥打来的电话。”
    言洛希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大哥说什么了？”
    厉夜祈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他说爸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他反对了这么多年，出了大哥这档子事，估计觉得只要我娶的是个女人，他就不会再反对了。”
    言洛希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说得什么话，大哥现在还见不到顾少校，你这是幸灾乐祸。”
    厉夜祈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暴行，他说：“不是有句话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觉得他迟早也会同意大哥和顾昀在一起。”
    “为什么？”
    “你看他反对了我们这么多年，到头来也同意了。”厉夜祈分析道。
    言洛希坐起来，她偏头看着厉夜祈，“我们的情况和大哥的到底不一样，虽然现在国外已经出台了同性婚姻法，他们的婚姻是受法律保障的，但国内的风土人情与人文都相对保守，他们在一起总是困难多过于幸福。”
    “我们厉家的男人，一旦认定了对方，管他是男是女，一样不会辜负对方，放心吧，就算他们在一起困难重重，只要顾昀不放手，我哥也绝不会放手。”
    言洛希沉默了几秒，“那若是顾少校放手了呢？”
    厉夜祈一怔，倘若顾昀真的辜负了大哥，他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让顾昀生不如死，但是，“我哥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倘若顾昀放弃了他，他也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只是到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是顾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