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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天

    今晚的夜色显得有些羞赧,似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霭,清冷稀薄,湿漉漉的一片。
    而这个时候,池砚还在帮秦时喻写检讨,其实之前已经写过两个开头了,但可能是因为当池砚霸总当惯了,写的检讨都有一股浓浓的“我给你一百万这事咱们就摆平了”的风格,在秦时喻无数遍“太浮夸了”的讨伐声之后,无奈之下,两人还是打开了某度,依葫芦画瓢,换汤不换药地搞出了一份检讨。
    硬生生地把八百字写出了八千字的感觉。
    秦时喻窝在池砚腿上,抱着他的脖子,用下巴抵着池砚的肩膀,低低喃道,
    “其实我觉得,让你折腾一番的这段时间里,说不定我早就已经写完一篇了。”
    池砚:...
    他老婆还真是把马后炮的精髓拿捏得死死的。
    池砚挠挠她的头,狭长的眼微弯,吐息缓缓,
    “累了就先去洗澡睡觉?”
    秦时喻半仰起脸,眼神一直顺着他的喉结蔓延到他的双眼,四目相对,两处都像是裹着暗潮。
    汹涌而来。
    秦时喻的笑容里透着几分娇俏,随即从他的腿上一跃而下,语气轻快,
    “那我可就真走咯?”
    然后她就转过头,像只小猫一样,步调慵懒缓慢,玲珑的曲线被睡衣勾勒而出,窈窕动人。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吊带睡衣,摇曳在灯光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釉。
    而她后颈下方,有一道很明显的红痕。
    池砚盯着那处,眸光欲渐幽深。
    那是他刚刚的杰作。
    而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就先走了,没有搂着他撒娇说“辛苦你了老公”,也没有附赠一个亲吻大礼包。
    池砚不怀好意地笑笑,心想,
    看来光是这一处,好像还不太够。
    ...
    池砚抄直播守则抄到第二大点的时候,身边突然多了把椅子。
    桌上还多了碗酒酿圆子。
    那碗酒酿圆子汤底剔透,一颗颗小圆子饱满晶莹,鼻腔里也弥漫着一丝丝夹杂着酒气的甜香。
    而抬头,看见的是比这碗酒酿圆子更加可人的秦时喻。
    秦时喻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把那碗小圆子推到他旁边,托着腮看着他。
    “饿了没,把这碗吃了吧。”
    见池砚的眼神停留在那碗小圆子上,秦时喻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快吃啊,妈说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多醪糟少糖,小圆子必须是尚林轩现做的,芝麻花生馅儿各一半。”
    “喏,我按你的标准做了,你快尝尝。”
    池砚目光微动,伸手拿过勺子,轻轻地搅动着那碗酒酿圆子,碗里翻起一个个小漩涡,卷着颗枸杞,打了个转儿。
    池砚舀起一个,先是给秦时喻喂了一个,才又舀起一个放入自己嘴里,轻轻一咬,唇齿间甜香四溢。
    末了还有点米酒的清香。
    池砚细细品尝着,熟悉的味道激起了许多回忆。
    他放下勺子,把秦时喻轻轻地揽在怀里,下巴蹭蹭她的额头,语意温柔,
    “那她有没有跟你讲,我很少这么挑,就吃的方面,只对酒酿圆子这样...”
    秦时喻迷茫地摇摇头。
    池砚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气息徐徐,温柔地包裹住她。
    “没跟你说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说,其实对你,我也是这样的。”
    “其实要认真地说起来的话,我真不算挑剔的,可是遇上自己珍视的,便就认定了,哪怕是其中某一个要素错乱了都不行。”
    “当然,我不是拿你和酒酿圆子比,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吃过了,我依旧活的好好的。可是你,我一天见不到你,都很难受。”
    心里像是万蚁啃噬一般的难受。
    他们的开始,可能都是双方权衡了利弊之后的选择。
    而现在,对于池砚来说,这是想要与她年复一年,共度四季,踏遍山野万里的决定。
    最重要也是最坚定的决定。
    秦时喻的眼神晃了晃。
    显然像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真挚又深情地对她讲出这番话来。
    秦时喻从他的胳膊下面绕进去,钻进他的怀里,贴在胸前听到鲜活而有力的心跳声。
    然后轻缓地开口。
    “其实,我让你写检讨和抄守则了,也不是因为我懒,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我懒,只是...”
    秦时喻说到这儿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表情也羞赧起来,像是想说但是又有点难为情。
    池砚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是秦时喻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是让自己不要有所顾虑。
    她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将自己尘封已久的心事表达出来。
    “就是吧,以前读书的时候,班里就有男生帮女生写检讨,辅导作业什么的,然后女生就在旁边陪着他,夏天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吃个西瓜啊或者吃一碗冰粉啊什么的。”
    “就感觉...特别美好。”
    “以前,那些我没体验过,可是现在...我都拥有了。”
    “谢谢你。”
    “老公。”
    秦时喻今天的这一声,不同于以往的每一声,过去的她可能是演出来的,戏谑的,无奈的,有求于他的。
    只有今天这一声,是热烈的,真挚的,又裹挟着一丝羞涩,在他耳边怦然炸开。
    撩惹无比。
    让池砚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今晚竟然是秦时喻先主动的。
    她单手勾住池砚的脖颈,眼底早已是一片潋滟,另一只手微挑着他的纽扣,并不急着解开,指腹摩挲着他的纽扣。
    那纽扣凉是凉了点,但是能感觉出来它的做工精良繁复,质地上乘。
    要是被她扯坏了,那就有点可惜了...
    头顶的灯光摇摇欲歇,秦时喻的那点小心思在这旖旎的氛围下虚张声势。
    她勾头,伏在池砚的耳边,低声喃喃,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吻我,别浪费了这氛围。”
    池砚早就被她抓挠得心痒痒的,此时更是禁不住她的挑拨,扣着她的后脑勺,
    反客为主。
    又是一个暗潮汹涌的夜晚。
    秦时喻的记忆被这一晚上的冲击,好像破了个口子,就只记得,她头顶的吊灯一直在晃,几欲下坠,她的双眼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逐渐模糊,还有时不时低溢出的呜声,以及千军万马冲破防线时,全身而过,一直麻到头顶的紧绷感。
    他像是赠予了她一场盛大的海啸,她却没有躲,只是淡然地闭上了眼睛。
    她像是被裹进了渡边淳一的世界,到达极限,千钧一发。
    隔一会儿又像在向莎士比亚祈祷,渴求他能把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至死不渝分给她一点。
    只一点就好。
    可是清醒之后,她还是知足的。
    她不会是朱丽叶,池砚也不会是罗密欧,他们只能是他们自己。
    经典固然是经典,而他们之间的故事,只能靠他们自己创造。
    除此之外,秦时喻还清楚地记得——
    结束之后,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枚戒指,她透过微弱的光辨别出,那就是他们的婚戒。
    两人回家后不久,专人就把保养过的戒指送上门来了。
    池砚把戒指先搁在枕头下,然后又借着点光,留恋地摩挲了一遍她手上那枚戒指的形状,接着,他指尖轻轻一勾,将她的婚戒带了下了,滑落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把秦时喻扶了起来,让她靠着床头坐着,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头一缕被汗洇湿的头发,将她的右手郑重地放在自己的掌心,抬起
    她的无名指,轻勾着那枚戒指,让它再次滑落到秦时喻的指根处。
    整个过程,他都是沉默的,却是无声胜有声,蓬勃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已经是最好的表白了。
    末了,他牵起她的手,轻柔地吻了吻她的戒指,然后从枕头下面拿出属于他的那一枚,放在了秦时喻的掌心里。
    “该你了。”
    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秦时喻的掌心里,脱离了池砚的体温,有些冰凉。
    秦时喻两个手指捏住那枚戒指,重复了一遍池砚刚刚的动作,同样认真,同样郑重,小心又炽烈。
    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池砚勾头摩挲着她刚刚为自己戴上的那枚戒指,缓缓低语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这样做吗?”
    “因为你直播的时候,把戒指戴到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那个时候的我好高兴好高兴,因为我知道,那是你下意识的动作,是你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已经从心里认可了我们俩的关系对不对?”
    “我刚刚就想,我们一定要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耽搁你忙的时间,等你忙完了办,好不好?”
    秦时喻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头。
    后来池砚抱着她去洗了澡,还没把人送回到被窝里,她就窝在自己臂弯里睡着了。
    而池砚却一夜未睡。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她在旁边睡得香甜,他却被各种的思绪勾绕,缠得他难以入眠。
    黑夜中,他暗暗做了一个,可能别人都会觉得他是疯了的决定。
    都说深夜人容易冲动,可是他知道,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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