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鳗一脸绝望，眼瞅着那黑爪子又朝自己尾巴摸了过来，当即心头一紧，闭上眼，一副认命模样。
    然而几个呼吸过后尾巴上并未传来异样感。
    他悄悄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惊讶发现那小黑猫已经不见了，气息出现在后方，便赶紧转头看去。
    只见几道身影正朝着宫殿快速飞来，而后穿越宫殿外围的隔水禁制，稳稳落在石板地面上，小黑猫则化作人形钻进了那白狐女子的怀里，一边喵喵叫一边蹭来蹭去，欢喜就差没写脸上了。
    “栗子姐姐，豆皮好想你呀喵~~”豆皮照着栗子香脸蛋儿一顿舔。
    猫舌头有倒刺，舔得她痒痒的，咯咯咯笑个不停，并回以宠爱：“姐姐也想你，今晚跟姐姐睡好不好？”
    “不好喵！”
    “为什么？”
    “会耽误水果出生的喵！”
    “……”
    栗子香哭笑不得。
    有心想说自己正在备孕，不宜同房，但又不好意思跟小家伙说这方面的事。
    于是便将豆皮递给了牧长清。
    牧长清同样不知道怎么说，果断转移话题，抱着她边走边问：“宝贝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猫神山闭关吗？”
    豆皮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笑嘻嘻道：“前几天结束啦，然后听说你和栗子姐姐要到这里来闭关，就马上赶了过来喵。”
    “就你自己？”
    “唔……”
    “这也太危险了！”牧长清皱起眉头，“别怪哥哥说你父皇，从黑猫国到飞鱼国足有超过十万里路程，路上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他怎么可以放任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前来？”
    “喵呜……”
    豆皮欲言又止。
    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往前方大殿建筑群瞄，一副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最终看向电鳗，不动声色瞪了眼。
    后者心领神会，快速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飘飞上前俯身跪拜，恭恭敬敬道：“小的拜见公主殿下和几位大仙。”
    闻言，牧长清简单打量他几眼——个头不高，中年模样，一张老实巴交甚至有点憨憨的脸，本体为电鳗，没错，就是能放电的那种。
    而他能够进入这里，说明也是得到了大伯许可的，不然只能像外面那些鱼一样只能眼巴巴张望。
    顿了顿，他轻点下巴，轻声道：“起来吧，介绍下自己。”
    “是，大仙。小的名叫大鳗，乃海狐殿管家，亦是文王妖尊的仆从。曾经是这洞府外一条修炼千年的电鳗精，后来得遇文王妖尊点拨，加上被允许进入洞府内修行，很快便得道并开启灵智，化为人形。之后为表感谢，我自愿帮忙看守海狐殿，如今已五十又三年。”
    “哦……原来如此。”
    牧长清恍然。
    如他所说，他和栗子香结拜中的老六，就是那个树精，属于同一类妖——“野生妖”。
    他们没有固定族群，修炼岁月漫长，天生地养，颇为罕见。
    眼下这位看起来蠢蠢的，实际修为也有化身境中期，放到外面妥妥的大佬。
    接着，牧长清一众也都简单自我介绍了几句，互相熟悉，随后便在大鳗带领下四处溜达，了解海狐殿。
    外面自是不必多说，该有的景观都有。
    栗广文虽然痴迷灵符和阵法，但同样追求美，这一点从他的各个洞天福地里都能看出来，基本没有差的，哪怕界外那个破山洞也有它特殊的美。
    是以，众人将重点摆在了建筑。
    “大仙请进，注意门槛……这间就是文王妖尊绘制灵符的房间。”
    一间数百平米的宽阔房间里，牧长清站在前头仔细打量。
    布局很简单——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偌大的房间只有正中心摆了张造型漂亮的矮长桌，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沓顶级符纸和一把顶级灵篆刀，还有张绘制完成的灵符。
    牧长清好奇拾起来看了眼，不禁咋舌。
    八品！
    在外面价值连城的八品灵符就这样扔在“工作台”上。
    再看周围，墙面上贴了不少普通纸，每张纸上面都有纹路，似乎是栗广文随手记录的灵光一闪。
    并且后方还有个书架，密密麻麻摆放了百余本书，全部跟灵符有关。
    牧长清随意翻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极品啊！
    他十分确信，这里的任何一本书放在外面都足以让世妖抢破头，而若聚在一起，估计能和一流宗门的收藏量碰一碰。
    “大仙，文王妖尊前些日子传信于小的，说是这里任何东西您都可以随意取用，无需顾忌。”
    大鳗小声提醒。
    牧长清当即涌起一股暖流，笑着点点头：“嗯，回头我亲自去感谢他。”
    “好的，那么随小的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行，有劳。”
    “不不不，这是小的该尽的义务。”
    大鳗连忙领头出门继续往前走。
    不多会儿又到了栗广文研究阵法的房间。
    相比于灵符房，这间房面积更大，足有上千平米，同样没什么阻挡物，地面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以直接在上面搭阵而不用担心损坏地面。
    除此，这里一样有书架，上面摆的不出预料均为阵法相关典籍。
    牧长清几眼就看入了神，若非栗子香呼唤，估计能这样傻站到天黑，虽然海底下没有白天黑夜一说。
    之后又去看了炼丹房。
    相比前两间，炼丹房的使用痕迹明显少许多，毕竟不是栗广文主业。
    再然后还有正儿八经的书房，里面林林总总有几千本书，从普通妖看的普通书，到各类功法典籍，应有尽有。
    涵盖范围也很广，无论法诀、灵诀、禁诀、仙诀，全都有。
    唯独可惜那仙诀是个残篇，名叫《太上九霄诀》，介绍说可以汲取天道力量化为己用，斩一切敌。
    牧长清试着学，结果发现最低修习门槛为化身境，只得作罢，继续跟随大鳗去参观宝库。
    嗯……
    里面的藏品价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富可敌国应该能用。
    光是阵法材料和各种炼丹材料就占了一半空间。
    两口子狂喜。
    最后再去往海狐殿最中心，也是最下方的密室，里面有个迄今为止牧长清见过的最强的聚灵阵。
    它就像一台抽水泵，将下方大地里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抽进密室，再二次精炼提纯，使得最终效果比起当初在黑猫国用的那个八品洞天福地还要强三分。
    “好大的手笔……”牧长清喃喃自语。
    “是的呢，甚至可以和少部分已经使用数百年的九品洞天福地相媲美。”
    栗子香亦很满意。
    顿了顿，她看向大鳗，好奇道：“类似的密室应该还有吧？”
    “回公主殿下，有，海狐殿建在天地灵气集群之上，共有八个灵气喷涌点，眼下这个为最强，附近还有七个稍次些的，正好可以供这几位小姑娘还有这只鹰使用。”
    “嗯，那就好，再带我们去看看厨房吧。”
    “呃……厨房？”
    大鳗愣住，有点搞不懂这位白狐公主的想法。
    他们来这儿难道不是为了闭关修行吗？怎么还惦记上厨房了？
    想他自己在这儿待了五十三年，几乎没怎么开过火，只有文王妖尊前来，以及打扫卫生的时候才会进去忙活。
    栗子香眯眼轻笑：“生活要精致，修仙者虽然可以不吃饭，但既然有的吃为什么不吃呢？”
    “好吧，诸位请随小的来。”
    密室呼呼啦啦就空了。
    众人来到海狐殿后方，发现厨房是一栋独立的房屋，布局中规中矩，没啥说道，唯独后边有个规模还不小的菜园子让牧长清挺意外的。
    简单看了看，都是大伯喜欢吃的菜。
    随后，栗子香离开厨房，和三姐妹去整理卧室。
    鹰龙则振翅翱翔，好奇探索这方海底世界。
    于是厨房里只剩豆皮和牧长清，一小一大两道身影挤在灶台前，琢磨弄点什么零食吃。
    “呐，我这里现在有几个选项，你选一样我做给你吃。”
    牧长清信手在纸上书写。
    小猫猫便扒拉着灶台边沿，踮起脚尖仔细看，顺便小声念叨：“我看看……冰棒……臭豆腐……米豆腐……凉皮……葛云羹……就这些喵？”
    “小贪心，那你还要多少？五种零食小吃足够你选择困难了。”牧长清笑着用笔杆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瓜。
    她伸手捂住，笑嘻嘻道：“才不选，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全都要喵！”
    “……”
    “好不好嘛？这些吃的豆皮都没有听过，想都吃一遍喵~”
    “不行，吃杂了容易吃坏肚子。”
    “不会的不会的！”豆皮放下脚跟，转身抓住牧长清衣摆摇摇晃晃，嘟嘴撒娇，“长清哥哥最好了，你就都做给豆皮吃嘛喵！”
    牧长清蹲下身，故作为难，叹息道：“哎……倒也不是不行，但你栗子姐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刚才走的时候还特意强调我不要给你弄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吃，我若违反她命令，怕是今晚不好过。”
    “喵呜……”
    “是吧？所以听话哈。”
    话落，豆皮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一边哭一边抹，两条小短腿还踢来踢去：“呜呜呜……爹爹不喜欢豆皮了，爹爹一定是有别的小猫猫了喵，呜……”
    “……”
    一股血压直冲天灵盖。
    牧长清霍然起身，神情严肃，正声道：“别哭，不就是零食小吃么？不就是今晚睡不到床么？等着，爹爹给你凑十样出来！”
    “喵呜哇！！！”
    豆皮弹射起身，眼泪说没就没，一脸兴奋道，“真的喵？！”
    “当然，不过你得帮忙打打下手，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的喵~~”
    小家伙兴致高涨。
    等牧长清从双生手镯里掏出食材，她便按照指示，去打水，仔细清洗葱姜蒜之类的基本配料。
    可能连她亲爹都想不到，黑猫国未来的女皇居然正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当厨房小工，还很开心！
    当然，牧长清可比他忙多了，又是揉面团又是切豆腐，还要调料汁儿，并且不忘把大米泡上用于一会儿制作米豆腐，这期间甚至抽空做了两根冰棒给豆皮吃。
    不夸张的说，他恨不能这会儿多长两双手。
    两个多小时接近三小时后，一大堆零食小吃终于制作完毕，摆了满满一桌。
    按照进来时的天色推断，此刻差不多正好到晚饭饭点。
    屋外出现脚步声和银铃般的交谈声，并越来越近。
    栗子香鼻子老灵了，隔了二十多米远便闻到香味，尖叫一声，连跑带奔进来，惊喜道：“长清，你做好晚饭啦？”
    “是啊。”牧长清擦了擦手，轻抚她面庞，嘴角带笑，“不过不是正经晚餐，食物都是些零食小吃，吃着玩儿的。”
    “没关系，好吃就行~这个是什么？”
    “凉皮，我淋了红油辣椒，还掺了麻味。”
    “嗯~真香——那这个黄黄的小方块呢？”
    “米豆腐，大米做的，这个最麻烦，要提前泡米。”
    “辛苦了~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
    不等牧长清解答，栗子香忽然皱眉，搂住发丝慢慢低头闻去，随即猛地直起身，捂住口鼻惶恐道：“天呐，这东西好臭啊……”
    牧长清忍俊不禁：“这叫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了。”
    “鬼扯……”
    “真的，不信你试试，但凡有一点不对我从此退出厨师界。”
    “……”
    栗子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退出厨师界，你家小狐狸和未来的小小狐狸吃什么？
    哼，试试就试试。
    她张开朱唇，牧长清立即默契地夹起一块送入她嘴中。
    “……”
    “怎么样？”
    牧长清仔细瞧，表面平静，实际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口味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闻言，栗子香没有马上回话，而是轻轻鼓动腮帮子，品味个中滋味。
    还别说是挺香的，进嘴后那股子臭味便没有了，而且豆腐本身表面酥脆，里面爽滑，口感相当不错。
    成，可以不用退出厨师界了~
    小白狐眯眼轻笑，抱着牧长清亲了口，柔柔道：“长……呕——”
    她猛地睁大眼，喉咙里发出一道干呕之声。
    正准备接受表演的牧长清当时就慌了，捧住她脸颊紧张道：“怎么了？呛到了？”
    “不是……呕——”
    她身子再次鼓动。
    “那你这怎么回事？臭豆腐再臭也不至于让你吃吐啊！”
    “我不知呕……”
    栗子香忽然捂住嘴左瞧右看，待分清大门方向，撒丫子跑了出去。
    随即控制不住，将刚才所吃的，和今天早上吃的还没消化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
    牧长清彻底慌了，舀上碗清水冲过去，一边轻拍她背一边急促无比道：“栗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咳咳……没有……呕……”
    话落，厨房里悄然浮现出一道白色身影。
    怜华冷不丁瞧见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当即傻眼，扑通一声跪下，磕磕巴巴道：“皇……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