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回。
    她淡淡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不必当真，当然，你也不会当真的。”
    八爷：“......”
    郭络罗氏低头，在男人的伤口抹上浅褐色的药膏。
    同时，她牵了牵唇，道：“八爷，你知道吗，作为男人，对于妻子，你没给到该有的尊重和责任。对于阿茹娜这个侧妻，你更是残忍到利用完就抛在一边，身为爷们，你真的有点失败。”
    “她原就不是个好的。”
    “难道爷一开始，不知道她不是好的吗？”
    八爷：“......”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不是好的，你还为了拉拢阿茹娜的娘家，将她娶回来，一再纵容她，这才致使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要么你当年就不要将她迎进门，娶到家里来，却又不负责，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遇见你，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她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也很平缓。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而她面前的男人，更是淡定得仿佛不是在说他。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到底把女人当成了什么？”
    八爷：“......”
    “如果说你是因为后院外戚牵扯到前朝的利益，所以才不好权衡利弊。可关于朝政，你却因为野心，违背了基本的道德。大清可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却伙同外人谋反，这一点，你做的更失败，甚至，你还对皇上和皇后发难，这让我觉得你是斯文败类。”
    “爷本不想伤害谁，是你将消息泄露给他们，爷不得不赶尽杀绝。”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皇考本就不看中你，任你做什么，皇位都不是你的。”
    八爷将女人说的所有话，全部都细细琢磨了一遍。
    沉默了一会后，他有些期待地问：“你是因为担心爷为了朝政，像从前那样对你，所以你才不愿意留下的吗？”
    说着，还不等女人回答，他就郑重承诺道：“这一点你放心，爷会对你好的。”
    郭络罗氏牵着一抹冷笑。
    听，他只承诺会对她好。
    但她从来没说过，他会放弃一些东西，与她过想过的生活。
    这个男人，从前就满肚子的野心。
    即便现在皇上登基，他在她面前，还是有着藏不住的野心。
    这样下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有哪个联姻的女人进门。
    郭络罗氏将纱布打了个结，又用剪刀把剩余的纱布剪断。
    然后，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男人。
    “八爷，你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可是我知道，其实你坏得令人害怕。”
    “有吗？”八爷拿过一旁的干净衣服，从容地穿上。
    一双眸子，则看着他。
    郭络罗氏没回话，只是盯着男人的眸子，对视着。
    他总是这样，穿着浅色的衣服。
    衣料上也没什么繁杂的纹路，只绣着淡淡的暗花。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
    幽暗深邃的眸子很温和。
    性感的薄唇总是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他的温柔所包围。
    亦如成亲当天，他掀开她的盖头时，也是这样看着她笑的。
    不知是因为想起曾经的事情。
    还是被八爷的温润所感化。
    看着看着，郭络罗氏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着。
    见她笑了，男人牵唇道：“雅琴，留下来，好吗？”
    还是一样温润的声音，却透着一丝恳求。
    成年人之间，就是这样。
    就算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到了这种时刻，也不会争吵和崩溃。
    而是一种心与心之间的疏离。
    即便他好想好想留下她，可还是没有歇斯底里的说些伤人的话。
    而是放下身段，想要她留下来。
    至于郭络罗氏，也是一样。
    此刻，每当想起被他伤过的日子。
    即便她好恨好恨他。
    却还是平静如水的和他交谈着。
    仿佛他们聊的，不是关于往后一辈子的事情。
    而是在聊着今天该吃些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无奈又无能为力。
    两人对视了一会后，郭络罗氏摇摇头，笑道：“年轻时淋过的雨，现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老了，怕身子经不起折腾。”
    闻言，八爷牵了牵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奴才在外敲了敲门。
    郭络罗氏抬头看了看门的方向，“进来。”
    下一刻，一个小太监就进屋了。
    “福晋，不......不好了，塞布礼将军他......他归天了......”
    此话一出，郭络罗氏那双好看的凤眸，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她怔愣地站起身子，却又因为伤心过度，身子经不住摇晃了几下。
    八爷扶了她一把。
    这一次，仅仅只是扶着她的手臂而已。
    郭络罗氏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臂，缓和了一下情绪后，行礼道：“爷也听见了，舅舅归天，我得回娘家尽孝，大阿哥跟二阿哥，也得跟我回去一趟，但八爷放心，待舅舅丧期一过，我便命人把大阿哥和二阿哥送回来。”
    说到这里，郭络罗氏顿了顿后，又道：“还请爷把休书，也一并写好交与我。”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她今儿打算离开，再也不回廉亲王府了。
    并且，表明了她要离开的决心。
    “真的非走不可吗？”
    “嗯。”郭络罗氏点点头。
    “那好，爷这就将休书写好，至于大阿哥跟二阿哥，你留一个在身边吧。”他道。
    闻言，郭络罗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拿孩子作为她的软肋，要挟着她。
    而皇室里，也很注重血脉不流落在外的。
    要说是格格还好，可她生的两个，都是阿哥啊。
    所以，她离开时，就没打算带着孩子离开的。
    因为她就是抱着必走的信念，省得又被他拎住了软肋。
    却不曾想，他主动提出让她带一个走。
    虽然只有一个，那也算很好了。
    毕竟，她一个外戚，总不能把两个儿子都养在身边。
    见郭络罗氏愣在原地，八爷轻笑一声，温润地道：“怎么，感动得想留下来吗，若是愿意的话，趁爷没反悔，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