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眼睛都没眨，吐出一连串的信息，就是两人刚才的问答情报，非常详细，没有任何错漏，似乎觉得不够过瘾，他又指着旁边一直神色焦急的车夫：“这是……”
    姓名、哪里人、年龄、性别、职业，场面不华丽，但内容炫技的可怕，他一个个的指着围观的人，随口报着信息，张扬的表情，完全不认为自己会有错误。
    不光是震惊四座的可怕记忆力，连不认为自己会错的自信样子，也格外加分，组合到一起，简直就像一个天才的横空出世。
    “你……”哈迪被自己找到一个天才的事弄得心跳加速，忍不住暗示道：“你怎么能在这里工作？太委屈你的才华了，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
    先找机会挑起他的不满，再暗中招揽。
    这样惊人的记忆力，哪怕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市面的哈迪，都不禁心折，他是真心认为有这样的能力，只是用来记录路人，是一种暴殄天物。
    林德——不识人！
    这是他还没踏上领地，对林德定义的第二个词。
    “哈哈。”对方摆摆手，一脸得意的笑道：“过奖过奖。”
    年轻人的表情十分直白好懂，满脸享受，好不快活，哪有一丝怀才不遇的阴霾。
    “这不是夸奖，是事实。”哈迪还待再说，就被车夫连忙拉住了：“好了好了，别这样，你习惯就好，他是万佳族，他们这一族都可以的。”
    “都可以？？？”
    哈迪一时间，有种世界观被碾碎的感觉，天才这么不值钱？那他这种普通人算什么？
    “万佳族……他是万佳族？”哈迪回忆过来之前有所耳闻的神奇传闻：“我没听说万佳族个个是天才啊！”
    万佳族的那个人超大声说：“哎呀~什么天才，小声点小声点，别张扬，低调啊！我虽然是个天才！但别、我很谦虚的。”
    ……呃，也许这就是天才式的谦虚吧？
    天才有点怪癖多正常！
    哈迪在万佳族的表现中，一时有点迷失，趁机已经被车夫拉上车，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拉倒了副驾驶，车夫还在唠叨：
    “我看你爱干净，还拿本书，一定是个读书人，但你也别……虽然万佳族不是坏人，但他们就……反正不是普通人，不适合咱们普通人来往。”
    “原来，这就是万佳族啊。”
    嘴上称是，但哈迪心里，已经默默把万佳族作为打探的重心。
    “咦？为什么咱们不走石头路？”
    入境后，他们走得却是一整块路旁边的土路，也是被压得很平实，在石路两边，有一车宽度，并不算差，但是石路上这会明明没有车。
    哈迪刚想着，果然贵族不会给平民走这么好的路，就听车夫说：
    “因为咱们是马车，听他们说，马车跑水泥路、对这路就叫水泥路，就是马最好不要跑水泥路，容易伤着。进城里跑得慢倒是无所谓，城外快跑时不让马车上水泥路，他们本地用得是羊车，倒是可以跑水泥路，并且最近还出了种不用牲畜的车，也可以上水泥路。”
    “不用牲畜的车……”哈迪立即联想到，惊讶道：“是攻城战车吗？”
    那可是昂贵的纯粹杀器！再有钱也不至于在民间普及吧？这到底是什么水深火热的鬼地方，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装病回去……
    “？”车夫指着路上：“喏，你看，就是那个，自行车，幸好带不了几个人，不然多抢生意啊……”
    车夫唠唠叨叨担心着自己的生意，哈迪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辆小小的车上，看上去非常单薄，扁扁的，但速度可不慢，前面横杠上坐着一个，后面也坐着一个，上面还骑着一个人，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就这样，看到他们，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双腿飞快的划动着，感觉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超越马车时还不忘“叮铃叮铃”两声。
    “又是个傻子。”车夫眼睛一翻：“怎么老有这种傻子，当我不知道是靠腿嘛，客人你可瞧着吧，过一会他就蹬不动了，要论持久，还是得我的马车，他那车就只能在水泥路上跑跑……”
    “是靠什么移动的？”哈迪身为间谍对超凡能量有一套自己的探测办法，但他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太恐怖了！
    倒不是他认为自己探测有多厉害，而是他熟知各种常见超凡陷阱、装置、道具，察觉不出来的……绝对贵呀！
    这、已经不是有钱二字可以解释的了，这一刻，他甚至怀疑林德是不是和骑士小说一样，获得了什么富可敌国的遗产宝藏。
    他的经验里，没有科学的驱动方式这一条，因此反而思维越跑越偏。
    ——林德肯定有非常强悍的生产职业者！
    不行，这个人必须打听出来，能达成如此技艺，还能大面积生产，维持和技艺对比堪称廉价的价格……称之为国宝级人物也不为过啊！
    “你看！”车夫不服输的哈哈大笑。
    前面就是刚才过去的三人，此刻坐最后的那个人就是刚才骑车的人，这会脸色还没缓过来呢，但依旧对车夫比了个粗鲁的手势。
    “小混蛋！……坐稳了！”
    “？”
    “你放心。”车夫沉稳道：“我驾车走这条路有五年了。”
    “不是，你不是刚说这条路是新建……噗！”
    一口风灌进嘴里，哈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车夫突如其来的豪气，还有前方动作都要快成一个圈的旋转双腿。
    说真的，车夫大哥之前，还挺靠谱的，但不知道为何，从踏上小格里芬领地后，哈迪就隐隐觉得不同，不止是车夫，他只是被气氛感染的其中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哈迪总觉得……这地方、非要形容、大概就是邪门吧。
    拖赛车的福，倒是比预计的更早到了城镇，车夫鄙视着那群下车就吐的乘客，对唯一表现如常的哈迪，爽朗的搂着肩膀：“哈看看，他们一群泥腿子还没你这小白脸身体好呢，你这个读书的不一般，我看好你！偷偷告诉你啊……”
    哈迪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他虽然走上层路线，但也从来不小看卖劳力的，尤其码头、车夫、跑腿仆人，他们往往只是不清楚什么重要。
    车夫在哈迪期待的目光中靠近他耳边，小声神秘道：
    “车费我给你便宜一半……嘘，别声张。”
    ……“我、谢、谢、你。”
    哈迪只想告辞，临走前，车夫依依不舍：“下次还坐我的车啊，能更快！”
    “……好的。”总感觉还没开始工作呢，就已经累了。
    “对了，你要真想参加考试，我建议你还是去海露比较好，虽然都有考点，但听说那里的人识字不久，应该会更好考。”
    哈迪微微行礼：
    “多谢。”
    没有了车夫的抢戏，他才认真打量——城墙尚远。
    严格来说，原本的石头城墙在小镇中已经算不错了，但如果和大手笔的道路相比，那就是丑小鸭和天鹅的差别。
    并且他落脚的地方，也实在不像镇外，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崭新的房屋、繁多的小摊贩、还有不少敲敲打打到一半的建筑，尘土飞扬中是可望的繁荣。
    繁华……很奇怪，哈迪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毕竟以他的见识，这样普通又正在建设的小镇，实在无法和大城市相比。
    在他看来，这甚至是不搭配的，和正在建设的这里相比，不远处的城墙小镇，似乎一瞬间就古老腐朽起来。他可以回想每一个过得去的小镇，大概都是如此，早出晚归的居民、街上乱跑的脏孩子；也是有温情的，比如黄昏的炊烟、热闹互相吹牛的酒馆、还有会给过路人一碗水的好心人。
    但外面不是如此，一边大力的建设着，一边还有人做着小生意，只这一会，他就拒绝了两个人，小心的走过人群，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混合成一种忙碌的生机。
    穿袍子和露上半身的苦力蹲在一起吃饭；其貌不扬的平民手上却拿着香肠，旁边的人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小商贩口齿不算伶俐，看得出经验不足，被客人一直砍价，这些都令他觉得新鲜，还有：
    “是脸。”
    哈迪观察了半天，才明白异常之处，这里的人，明显长期的营养不良，但此刻，已经隐隐长了些肉。
    “不对，还有什么？”
    哈迪不明白自己的陌生感到底是源于旁边正在建设，还是来自于这里的人。
    “诶诶诶，你、你识字对吧？”
    刚刚听到的声音响起，是那个万佳族，他此时热情洋溢的打招呼：“刚才的，我是刚才给你记录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当然，你是天才。”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天才，哈迪本来还遗憾没机会招揽，没想到居然又能遇上，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回来的好快，路上有其他的车吗？
    “嗨~”那人头疼道：“别提这个了，我就不该装……我就是想知道，你识字对吧。”
    哈迪摆出骄傲的表情谦虚道：“略微。”
    “这个你能看懂吧。”他二话不说，毫不客气把一张纸塞到哈迪手上。
    “……能。”他不会真把自己说得略微当真了吧！
    “那就好，帮我带班，别急着拒绝，我给你钱！就两小时！”
    哈迪遵守自己的人设：“你以为我是用金钱可以随意使唤的人吗！”更何况，我可是超凡者啊，我挣得都是大钱！
    “拜托……你是刚来的，五金！”对方充满信任把钱塞给哈迪：“求求你了，帮我个忙，这不是钱、是我、是我小小的感激，我还可以给你大大的感激！”
    哈迪忍不住捏了一下金币……是真的！
    超凡者只要还有进阶的心，生活也不容易啊，他这也不是赚钱，是为了和天才混好关系！
    “好吧……”哈迪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胡乱的随手一指：“地址在纸上面，快去要来不及了，好人一生平安！”
    哈迪不知所措的到了，才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找谁，所幸也不需要哈迪主动，只见一个人，眼睛凭空勾着，然后骂骂咧咧的过来：
    “哈迪是吧，萌新真会玩、连n……算了，你、过来干活，地图、哎~你也没地图，就在附近几个点吧，我说你记……这四个地方，每个半小时，大声念这张纸上的。”
    “我……”我有地图！还有为什么我要念东西，还是在大街上，给谁听？！
    “快去，不然不算了。”
    “？”
    “对了，友情提示，准备好水。”
    哈迪迷迷糊糊中，到了目标领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天才，赚了5金，并且上岗开始工作了。
    虽然一切顺利，但莫名其妙，就是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