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家往往对他有些偏见，我们嘴上说尊重他人的个人取向，但心里还是多少有所戒备。尤其是胡遥无论是装扮还是行事风格上，总会让人觉得他实在是个异类。”
    对于老于的话大家都深有同感，这也是大多数人对gay的普遍认知，不过大家也知道老于的讲述既然是这样开场，后面一定会有反转。
    “我跟他是不打不相识……”
    果然老于叹了口气继续讲述起来。
    “艺人关系部和制作部在工作上的联系最为紧密，也最容易起摩擦，一开始我们斗得不亦乐乎。你也知道乐锐这种公司跟皓娱差不多，部门斗争就是工作的一大部分。后来发现，他这个人从来不使阴招，别看他举止乖张，但比那些装得道貌岸然的小人讲究多了。有一次他部门一个手下使了阴招，差点让我吃大亏，后来他竟然主动开掉了那家伙，还亲自向我道歉。”
    方同点点头，有点理解老于的处境，在职场上就怕遇到邢有达那样的对手，而胡遥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再后来，我摸清楚他的套路，连赢了好几个回合，输得他心服口服。他请我喝酒说要转部门，要在我手下卧薪尝胆。一开始我还挺得意的，他在工作上的确没得说，别看他娘兮兮的，但为人很义气，又特别细心。基本上部门的大小事务我都交给他才放心。”
    方同、范东升和两个小姑娘都竖起耳朵，知道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
    “你也知道工作上信得过的搭档是很难得的，他的人品没问题，能力也没问题。我们这种行业基本上没有生活，天天泡在公司加班，一开始我把他当哥们，基本上忽略了他的性别和取向，一起喝酒、一起熬夜、一起加班。当然，哥们儿对他并不适用，他把我当成男闺蜜，我也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向我……表白。”
    范东升实在没忍住一口红酒喷了出来，惹得老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毕竟后来熟了之后无话不说。我说我是直男，他就拿出了他们gay圈著名的灵魂追问。”
    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童问道：“什么灵魂追问。”
    老于悠悠地说道；“他问……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弯的？”
    范东升不以为然：“你是直的还是弯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那段时间我故意跟他划清界限，可他早就在工作和生活中无处不在，一旦离开他处处不顺心。说实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你这么好过，工作上帮你，生活上理解你，连我亲弟弟也比不上。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魔怔了，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事后，我才理解了灵魂追问的意思。”
    方同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事不能去想，一想你就开始动摇了。”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心有余悸，感觉gay圈的灵魂追问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范东升赶紧拍拍胸口，瞪了方同一眼：“以后你可别对我太好了。”
    “去你大爷的，谁会对你好？你这家伙肯定属于喜欢小皮鞭的那种人。”
    怼完范东升，方同又扭头问老于：“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关系搞得太近了。”
    老于摇摇头叹了口气，叹得方同心里砰砰直跳。
    “后来我反思了整个事情，问题出在胡遥的性格上。”
    “他的性格怎么啦？”
    “他好胜心强，喜欢跟人争斗，总要比个输赢。他赢的时候很有风度，你会对他钦佩有加。可如果他一旦输了，就会产生一种崇拜强者的心理，会疯狂地喜欢上你。”
    老于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同一眼。
    “听说，你们现在分了制作一部和二部，将来要竞争一个综艺中心总经理的位置。所以你千万不能赢他。”
    “救命！”
    方同突然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桌上。
    “不行，我要辞职！老子不干了，这工作太特么难搞了。输给他我要当他下属，赢了他就要追我，还让不让人活了。”
    除了老于忧心忡忡，范东升和两个小妹妹已经笑得滚到了桌下。
    方同也算职场老鸟了，但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范东升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笑不成声地说道：“方同，我看你还是从了吧。”
    “滚蛋！老子要是变成弯的，先把你虐得千疮百孔。”
    范东升故作扭捏起来：“讨厌！没想到你这么粗鲁。”
    方同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子，“啪”地一拍大腿。
    “不对，老于你是因为一开始放松警惕了。我只要立场坚定不就行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老于还是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是没有警惕，但像我们这种大大咧咧的老爷们哪比得上gay的细腻，每天在公司天天见面又避不开他，等你警觉的时候，他早就在你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了。”
    老于这话说得不假，方同以前也的确见识过gay行事风格上的细腻，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有些独到的天赋。
    方同这回彻底头大了，好不容易漂漂亮亮地离开了皓娱，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了糖豆传媒，哪想到会有这样一种局面等着他。
    “除非有一种可能……”老于想了想说道。
    “什么可能？”
    “方同，你别小瞧胡遥，他虽然在乐锐制作部时间不长，但制作节目的能力不容小觑，而且他还有艺人资源方面的优势。我知道皓娱的艺人总监对资源看得很紧，你没什么机会积累自己的关系，这的确是你的短板。或许……你真的未必能赢得他。如果你能接受这个事实，应该就没事了。”
    方同还以为老于会说出什么高招，原来是不看好他。
    “星云娱乐入股了糖豆，马上就要官宣了，艺人资源已经不是问题。这种战略性的合作是糖豆的老板在运作，还比不上胡遥那点私人关系？”
    “这不一样，老板顶多能把艺人拉入局，具体艺人的配合度很多时候还是要看个人关系的。”
    方同也是有好胜心的，一旦涉及工作问题，不由得在心里开始细细分析起来。
    老于举起酒杯朝方同扬了一下：“当然，这是我的看法，具体的判断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也知道，你是千挑万选才选了糖豆传媒，只是没想到胡遥也去了那里。”
    “多谢！多谢！”方同也知道，老于能把自己这么隐秘的私事拿出来说，的确是为他考虑，“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老于的消息对于方同来说实在太多震撼，他的确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喝酒！喝酒！”范东升也醒过神来。
    方同刚举起杯子，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他放下手机赶紧对每个人都交代了一遍。
    “一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要来，大家对刚才的话题千万别透露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