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萱转了一圈，胃部已经翻江倒海，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走到梅开芍的身边，“开芍，有什么发现吗？”
    有些尸体已经看不出人样了，文萱内心悚然，下手这么狠，叶家招惹的麻烦，是一个狠角色。
    “没有。”梅开芍摇了摇头，她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用手中的铁扇撩开了尸身腹部的衣衫，露出了一个血窟窿，里面的内脏被搅得乱七八糟，好像在一堆杂物之中，翻找什么东西。
    文萱别开目光，“开芍，我们往前院走走，兴许会有所发现。”
    “等等。”梅开芍反手一挥，铁扇的刀锋割裂了尸身腹部的衣衫。她蹙眉，起身在周围几具尸体上一一查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他们的内丹，都不见了……
    神州大陆以武为尊，每个人体内都有一颗内丹，否则将无法修炼武气。把别人的内丹吞噬掉，也是助长修为最快的一种方式之一。由于这种方式太过于残忍，所以被世人所不容。
    “这是……”文萱也发现了问题，内心渐渐升起了恐惧，“开芍，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周围黑漆漆的，周旋在一堆尸体中，文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些人的死相惨烈，可比战场上的尸首要来得血腥多了。
    梅开芍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宽阔的院落，却没有种植花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但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奇香，奇香的味道很淡，如果不注意，很难有所察觉。
    那股味道，她似曾相识。目光扫过晦暗的院墙，余光中倏地闪过一抹黑影，梅开芍的视线随即跟了上去，可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道是她眼花了……
    “开芍，你有没有听到……”
    “别动！”
    文萱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团黑影，那团黑影陡然增大，朝文萱笼罩过来。梅开芍手中的血蟒匕，如飞箭般飞了过去，钉在墙面上，黑影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人在哪儿！”黑暗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厉喝。
    方才的动静，引起了院外驻守禁卫军的警觉。
    “走。”梅开芍收回血蟒匕，拉过呆愣的文萱，两人一起翻出了院墙。
    “难道是我听错了？”几名禁卫军涌了进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大院，有人疑惑地嘀咕。
    “或许真是你听错了，赶紧走吧，这地儿越来越让人瘆得慌。”
    两人回到太子府，文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尽，待心绪平复稍微平复下来，她才问道：“开芍，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她只感觉到身后吹来一阵阴风，未来得及回头，梅开芍手中的飞匕就从她的耳际划了过去，她一回头，什么都没看见。
    “一道影子。”梅开芍想了一路，仍然没有头绪。如果那道黑影就是杀害叶府众人的凶手，难道那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内丹？
    “影子？”文萱拧眉，“那道影子，是不是行动变换迅速？”
    “对。”
    文萱面色凝重地坐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渐渐缩紧。沉默半晌，她开口道：“我曾经在塞外，见过这东西。”
    她在脑海中飞速地整理好用词，继续道：“这东西名叫影灵，没有实体，只能依靠寻找宿主而获得行动力，但它可以杀人夺命，而操控影灵的人，被称为宿灵。宿灵的实力越强，影灵的实力就越强。”
    若想杀死影灵，就只能先杀了宿灵，但灵主的行踪，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来了焰城，恐怕不是好兆头。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梅开芍第一次听说影灵的存在，心中充满了好奇。
    文萱摇了摇头，“这些消息都是我听来的，不知真假。但我在突厥部落中，无意中见过一次影灵。”
    “突厥？”梅开芍小声呢喃，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某些东西，她抬眸，“夜深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带你去客房。”
    “不必了，我要回府，明日我爹若是看不见我，又要唠叨了。”两人各有心事，文萱也没有了要聊下去的兴致，一想到父亲叨扰的画面，她的脑袋就发疼。
    文萱离开后，屋内陷入了沉寂。
    梅开芍坐了一会儿，心里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们在叶府遇见的那个影灵，应该不是巧合。
    她深思拧眉，忽然抬眸看向门口。房内的烛影闪烁了一下，她迅速地抬手拍出一掌，灯烛熄灭，门前出现了一道人形黑影。黑影像旋转的陀螺，疯狂地围着梅开芍转圈。
    许是察觉到了梅开芍的杀意，它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梅开芍追了出去，那道黑影悬在半空间中，似乎在等她。黑暗中，一道寒芒乍现，直逼黑影。
    宋瑶出招狠厉，黑影灵活闪避，竟然穿过墙面消失了。临走前，它在墙壁前停留了一瞬，梅开芍有种错觉，那个黑影好像在盯着她。
    梅开芍跃上屋檐，凭着皎洁的月光，她看见那道黑影朝着子苍居住的院落飘去，她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影灵出现在太子府，证明宿灵应该就在附近。背后操纵影灵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宋瑶躲藏在暗处许久，那个黑影竟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了玲珑阁。
    梅开芍跳下屋檐，她警惕地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黑影的踪迹。房门前的长廊下，两个红色灯笼轻微摇晃，夜色中吹来一阵凉风，冰凉的触感令人感到发冷。
    “小姐在外头等候，属下进去看看。”宋瑶的声音在身后低声响起，她提着长剑走过梅开芍的身边，前脚刚迈上台阶，眼前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子苍身上的衣服胡乱地耷拉着，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他揉了揉眼睛，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半夜出现在自己院落里的两人。
    “小子，你可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宋瑶走上台阶，倒映在地面上的灯笼影子剧烈地晃了晃。
    子苍低垂着头，额角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宋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打算进屋里探查一番，她刚想把手中的长剑放入刀鞘，一道劲风从耳际划过，她一个旋身闪到一旁。一个巨大的黑影如浪潮般从屋檐上笼罩下来，扑了一个空。
    “宋瑶，快离开那儿！”梅开芍的话音未落，黑影伸长手，朝着宋瑶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它的动作又快又狠，似乎带着一股无形的怒气。
    宋瑶被逼到一个死角里，眼前险峻的形势根本无法让她在短时间内思考逃离的办法。那个黑影邪门得很，她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迫力压制着，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条长鞭横在宋瑶的面前，抵挡住黑影伸过来的手。
    梅开芍闪电般出现，对着黑影拍出一掌。金色的气流穿透黑影的身体，全部被它吸收了。
    “子苍，住手。”梅开芍收回长鞭，凌然的目光看向站在房门前的小男孩，“宋瑶不是敌人。”
    子苍闻言，瘦削的身体动了动，终于抬起头，露出了一双耀眼的异瞳。他的目光消散，没有任何的情绪，干裂的双唇颤了颤，声音沙哑：“回来。”
    黑影化成了一道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没了迫力的压制，宋瑶身形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身为暗卫杀手，她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却从未害怕过，可是这一次，她嗅到了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
    “宋瑶，你先下去，今夜之事，不要透露出去。”这是命令，也是警告，梅开芍的声音清冷，却蕴含无限的威严。
    “是，属下知道了。”宋瑶眸色闪烁，转身隐没在暗处。
    子苍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瞥了梅开芍一眼，不敢说话。
    “这一次，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比如你的身世。”梅开芍望着他，“子苍，你应该清楚，我的身边，不留来历不明之人。”
    文萱在突厥见过影灵，梅开芍很快就怀疑到子苍的身上。影灵引她来这里，不就是他的授意吗……
    “拥有阴阳鬼瞳的人，便能召唤影灵。”子苍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他停顿了半晌，继续说道，“我从突厥逃亡到中原，努巴是杀手，他们要杀我。”
    他说完那些话，就不再开口了。
    “叶府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子苍紧张道，“你们去叶府，我就跟在了后面。”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地解释，“影灵不想伤害姐姐，是想救姐姐和师父。”
    梅开芍拧眉，今夜除她们三人，难道暗中还藏了别人？她居然没有发现。
    “那间屋子里，有人。”子苍说，“影灵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难怪梅开芍在现场闻到了淡淡的奇香。
    能躲藏在暗处不让她发现，实力应该不在她之下。
    “她，很像师父。”子苍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开芍，一双异瞳无比清澈，却让她心里直发毛。
    梅开芍眉心拧得更深了，和她很像的人……
    她很快便否定了脑海中的想法，那个女人不可能是云苒，云苒现在还是一具残留在她识海中的魂体。何况云苒和叶府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将叶府灭门。
    子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困意十足。纵然他拥有操控影灵的能力，但终究是一个孩子，熬夜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回去睡吧。”梅开芍摸摸他的脑袋，细心叮嘱，“你能操控影灵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子苍点了点头，直至梅开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磨*蹭地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