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
    这个宇宙对七阶以上生命的态度，也许并不友好。
    每一个试图踏足禁忌领域的存在，都会被某个冰冷的意志盯上，然后被道化之力所侵蚀。
    源无初也好，白墨也好，都亲身体会过这种冰冷的力量。
    拥有七阶力量的存在，目前唯有星炬能逃过一劫，因为它在本质上，早就已经是一个忠诚于任务的，毫无感情的程序。
    即使是莽荒界里日复一日的重复，也不会使它产生任何厌倦的情绪，任务完成后，它同样可以按照预先的设定自杀。
    不过在漫长的运行时间里，它似乎也逐渐诞生出了名为自我的东西，只是这种处在萌芽当中的自我，似乎还没来得及进化出真正的情感。
    ……
    白墨猜想，自己受到其他人突破牵连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构建了真灵壁障这样一种躲避道化的方法，而且还交将这种钻空子的方法，给予了他们。
    尽管真灵壁障并不能彻底根除道化的影响，因为它在本质上也只是在不断地将水坝加高加固，以抵挡一浪更比一浪强的灭世洪水。
    一旦加高加固的速度落后了，最后还是会被洪水一波带走。
    但道化或许是这片宇宙消灭有害机体的一种应激机制，他干扰了这个机制的运行，自然而然地，就会遭到天地的反噬。
    然而他不在乎。
    白墨没有想过逃避，真想要阻止自己被这种破事牵连的话，出动一次本体，杀光所有知情人就可以了，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不过他想要赢这一把，所以他宁可往思维网络里塞更多的圣临行者，也没有选择杀人这个消极逃避的方法。
    真要不停杀人的话，最后很有可能就会又走回到平行世界那个自己的老路子了。
    ……
    按照白墨的估算，这一代人类每一阶的晋升概率大约是二十比一，也就是平均每二十个一阶里，会出一个二阶，每二十个二阶里，诞生一个三阶……
    用这套模型代入进去月球人里，差不多是十亿人里会冒出来一个七阶。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浓度水平的下降，几代人以后，晋升的概率或许会逐渐降低，但在这数十年里，百分之五这个数字的出入不大。
    十亿，甚至百亿人里才会出一个七阶，以联邦的人口基数，光这点比例，在近今的一两千年内，对他都没办法产生太大的影响。
    ……
    虚玄零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本源的损失，身体的损伤，力量的透支，三者都在不停地消耗着她的生命。
    血从她身体的无数裂缝中渗出，此刻的虚玄零满身是血跟伤口，就像一个即将爆开的瓷娃娃。
    当然了，她即便是被炸成肉沫肉松肉酱肉汁也不会死。
    对于掌控力能达到分子级别的七阶生命来说，除非能把她撕裂成原子，或者是比原子更细小的亚原子粒子，不然只要肯花时间，身体还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
    只可惜，月球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以白墨对力量的分级来看，至少要有77，也就是七十七级以上，才拥有跟月球这种小星球正面角力的资格。
    此时的她还需要时间去积累，现在即便是拼尽全力，也拦不住月球这套脱缰的野狗。
    ……
    “差不多了。”白墨心里算了算时间。
    一分钟后如无意外，火星跟月球就会上演天地大冲撞，一场远比半年前阳炎毁灭火卫一跟火卫二剧烈的爆炸即将发生。
    但他现在就要去当这个意外了。
    白墨的身体开始膨胀。
    原本缓慢的毁灭——再生循环被打破，新的循环出现。
    每一秒钟他的身体都会被阳炎之河狂暴的灵能毁灭，然后下一秒又完好无缺地再生。
    他的身影就在这死亡与重生的轮回中变得遮天蔽日。
    七秒后，他的体型超过了蒂奇化身的怪兽。
    十五秒后，他的体型超过了荧惑化身的巨人。
    三十秒后，荧惑发现自己跳起来已经够不到他的膝盖了。
    “三十次投影的瞬间重生，占据了整个地球的人就是任性。”蒂奇看着白墨这种极为奢侈的灵能使用方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正常的六阶超凡者，一次性分离出两到三个投影就会感觉身体被掏空，像白墨这样拿投影烧着玩，每秒整一个新投影出来的骚操作，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原来真的是你……”
    逐渐被灵能覆盖，化成一个光人的白墨，让蒂奇又回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
    几乎一模一样的光人。
    蒂奇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光人仅仅是随手一抹，就已经是将盘踞在全球三十一个城市废墟上，连核弹都有些无能为力的鬼王给人间蒸发了。
    时至今天，虽然他杀这些鬼王也只需要一招，但却还是得一个一个来，同时抹杀它们仍然力有未逮。
    “他不是我。”
    此刻化身光人模式的白墨，似乎能听到蒂奇心里的想的事情。
    “那他是谁？”
    “一个同道人。”
    “……”
    ……
    “还有十秒钟。”蒂奇化身的怪物，用它背上长的四双复眼，死死盯着高耸入云的电光巨人。
    白墨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扎进了火星的大气层，大气层上方来自太阳的带电粒子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干扰，开始噼里啪啦地冲击起巨人的躯壳。
    不过这点带电粒子的冲击，还比不上白墨投影的再生速度，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
    “撕拉！”虽然真空无法传声，但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脑补出了同样的声音。
    他十指插入到了大气层深处，然后双手向外全力一拉！
    原本笼罩在火星大地的大气层，硬生生地被撕开了一个近千公里长的口子。
    被强制注入动能的大气，不停地挤压起周围的一切，瞬息之间就掀起了一场全星球范围的高空风暴。
    火星就像缓缓撑开眼皮的眼睛，白墨便是那个直视来袭月球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