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手掌在方向盘上直接打了一圈，往机场的方向而去，“哪家医院？”
    对方报出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名称，顾夜白的车速一下子飙到了两百多。
    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早产这两个字，让他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紧绷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扯掉领口的两颗纽扣，凝视着前方的高速路，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出。
    果儿，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等到顾夜白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楼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手下迎上来时，看到他全身都是汗，整件衬衣都染湿了，不知是热成这样的，还是紧张的。
    应该是后者吧，他们一行人跟在唐小姐身边七个月，最是清楚顾夜白有多爱唐果儿，“顾先生，你来了。”
    顾夜白的眼睛因太过担心而充血，“人怎么样了？”
    “还没生下来。”手下也跟着紧张起来，“我已经带点好这边的人了，顾先生，跟我走吧，不会有人拦的。”
    他们顺利的进了医院，不过刚下电梯，便听到产房里传来的惨叫声，在深夜的静悄悄的过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啊——”
    “果儿！！”顾夜白整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猛然攥住，疼到他几乎弯下腰来。
    她该有多疼，他的果儿该有多疼才会叫得这样大声，这样凄惨？
    为什么疼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不能替她疼？她是那样怕疼的一个人，以前哪怕膝盖磕到了床角，她都会喊疼，扑到他怀里哭上半天。
    现在呢，她疼的时候有谁能陪在他身边？谁来安慰她？顾夜白着急的失了理智，慌慌张张往产房的方向大步跑过去。
    结果刚过拐角，他的脚步便僵在了那里，入目之处，左逸辰站在产房外，眼巴巴的望着那扇门，神色焦急。
    果儿的父亲还有左逸辰的父母也都在，两位父亲太过紧张，不停的走来走去。
    唐妈妈握着闺蜜的手，泣不成声，“果果，我的果果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啊。”
    “别担心，医生都说了，一切正常，不会出什么事。”左妈妈低声细语的安慰，“生孩子嘛，总要走过这一遭的。”
    唐妈妈一边哭，一边骂，“挨千刀的顾夜白，他敢让我的女儿吃这种苦头，以后他若是知道孩子的存在，我连看都不会让他看一眼。”
    唐爸爸呵斥，“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现在果儿跟辰辰在一起，你当着大家的面，提什么不相干的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最难受的是诛心，这一番话如同冰冷的剑，直直刺入了顾夜白的心脏。
    胸口捅出了一个窟窿，鲜血不断，疼痛在血液里沸腾流窜，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忍受了怎样的痛，才得已阻止自己不再上前。
    “没关系的，果儿怎样，我和辰辰他爸都一样喜欢她。”左妈妈对这方面很开明，开口缓解道。
    唐爸爸朝妻子冷哼一声，继续踱步，唐妈妈越发脆弱的喊，“果果，放心，妈妈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啊啊！！”产房再次传来惨叫，夹杂着医生的声音，“唐小姐，不能叫，会胀气的，来，跟着我深呼吸，深呼吸，对。”
    顾夜白退了几步，退出了众人有可能发现的视线范围内，走廊的白炽灯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长，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和寂寥。
    手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刻意压低声音道，“顾先生，我们不上去吗？”
    “上去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电梯里出来，下一秒，“叮——”
    电梯门开了，男人单手抄在裤袋里，一条长腿率先从电梯里迈了出来，“现在唐家和左家人都在，上去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陆迟墨说得没错，果儿正在生产，眼下最重要的是她，顾夜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两家人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只要果儿能安安心心，顺顺当当的生产，他可以只是躲在阴暗的，无人发现的角落中偷偷守着，不看孩子一眼。
    “夜白……”黎漾跟在陆迟墨身边下了电梯，来到他跟前，“你不用担心。”
    “来之前我已经和左逸辰通过电话，果儿和孩子都不会有问题的，不然早就剖腹产了。”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下，我现在过去看下情况，等到孩子出生，我让迟墨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陆迟墨和黎漾的到来，终于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安心，“谢谢。”
    “去吧。”陆迟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在这里，时间长了容易被发现。”
    说完，陆迟墨带着黎漾从他身边越过，大步前往产房。
    他也多么想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可是他不能。
    那遥不可及的奢望，终究是梦。
    顾夜白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血色却未曾减少，“走吧。”
    他上了电梯，手下的人也跟了上去。
    车子停在医院对面的路边，凌晨的道路上，空旷的毫无人影，顾夜白站在车旁，一步一步的来回走，低头一根接一根烟的抽。
    他每天都在煎熬，可却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煎熬。
    产房里，唐果儿躺在那里，宫口早已经开了，医生几乎能看到孩子的头发，可是就怎么都出不来。
    如果再不出来，孩子随时面临窒息的危险，“唐小姐，你再加把劲，深呼吸，用力些。”
    十分钟，最多再十分钟，再不行便只能剖了。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开了，有医生将穿了无菌服的黎漾送进来陪产。
    唐果儿唇色苍白，满脸冷汗，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黎漾心疼不已，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果儿，我是漾漾，我来陪你了。”
    好久不见，真的好久啊，看到黎漾熟悉的面容，唐果儿眼眶泛红，“漾漾，我好疼，我肚子好疼。”
    同样经历过生产的人，黎漾怎么会不知道有多疼？
    宫缩一阵阵的，疼得让人恨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