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之后，赵旭明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朱岩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态度肯定是很坚决的，这次的舆情事件简直就是一个神助攻，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借此砍掉个一二百万，那就是他工作的失职！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现在谈妥价格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只能再往后拖了。
    临走之前，赵旭明问道：“朱总，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狼牙直播这边对ICL转播权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朱岩微笑说道：“700万。不过赵总你放心，我们狼牙直播肯定会投入大量的资源帮ICL联赛进行宣传，这笔交易如果能够达成，贵方是会有很多隐含收益的。”
    赵旭明心中表示呵呵。
    原先就出价700万，现在我们花大价钱给ICL联赛搞了宣传，热度有明显提升，结果你这还是出价700万？
    别说是艾瑞克了，就算是赵旭明也不可能答应。
    至于朱岩说的那些“宣传资源”，无非是一些客套话而已，这都是不可量化的东西，到时候给多给少还不是朱岩一句话的事？
    还是真金白银比较实在。
    朱岩花大价钱买了ICL联赛的转播权之后，也一样会发动平台资源进行宣传的。
    赵旭明对朱岩的话术心知肚明，但此时ICL联赛正处于腾达掀起的一场舆论风波之中，赵旭明的处境是弱势一方，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勉强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那我们彼此都再多考虑考虑，希望能早日促成我们两家的合作！”
    ……
    回到龙宇集团总部之后，赵旭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会议室。
    回来的路上他接到电话，艾瑞克正在会议室等着他。
    会议室里，艾瑞克正板着脸生闷气，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显然，艾瑞克也已经知道《破茧未成蝶》这个宣传片的事情了。
    看到赵旭明回来了，他抬头问道：“怎么样？”
    赵旭明微微摇头：“您应该看到腾达发的那个宣传片了吧？就因为这个宣传片，狼牙直播那边依旧咬死了还是只愿意出七百万。”
    赵旭明说得很小心，生怕艾瑞克立刻就要拍桌大骂“岂有此理”。
    然而面沉似水的艾瑞克却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果然，跟裴总交手，一刻也不能松懈。”
    “这次ICL的宣传片投入巨资，我们都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次要如何应对。”
    艾瑞克的这番话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的，本来会议室里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备受打击，但在艾瑞克说完之后，气氛明显有所回升。
    对啊，我们现在是在跟裴总战斗啊！
    跟裴总战斗，遇到重大挫折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帆风顺那才离谱呢。
    事到如今，为了大家的饭碗和绩效奖金，也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应对的办法了。
    赵旭明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于是第一个开口。
    “裴总这招真是太歹毒了，堪称杀人诛心。”
    “最可怕的是，这个伏笔他早在GPL联赛建立之初就已经埋下了，直到今天才拿出来对付我们。”
    “我们要拿ICL对标GPL，就意味着只要有任何一个方面做得不到位，都会被裴总给抓住、狠狠痛打。而选手权益这方面又是最容易引发话题和讨论度的，如果我们放任不理，肯定会对ICL联赛的热度产生非常致命的影响。”
    “所以，我们必须把这块短板给补齐。”
    艾瑞克点点头：“嗯，是这样。”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事实的确如此。ICL联赛成立之初就闹出这么个大新闻，对热度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联赛没开之前就先凉，这是艾瑞克绝对不能接受的风险。
    赵旭明继续说道：“制式合同、选手底薪和五险一金、更好的食宿条件和健康保障……这些要全面普及开来的话，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一方面，我们要保障的是所有选手的基本权益，不仅是主力选手，也囊括了替补选手和青训选手，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另一方面，制式合同其实会对俱乐部造成一定的限制，也会让他们有所不满。”
    “总之……能用钱解决，但花的钱肯定不会少。初期要投入一大笔钱，改善训练基地的环境、所有设备全部换新，而后续还要持续支出选手的底薪、伙食费、五险一金等各项开支。第一年没有个两三千万，怕是打不住的。”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艾瑞克非常不高兴。
    “两三千万我们当然能拿出来，但因为这个理由拿钱，未免太离谱了！”
    “这笔钱如果花到其他的地方，给ICL做宣传，能制造多大的热度！”
    “就因为裴总的一个视频，我们就要拿两三千万出来倒贴给这些俱乐部、改善他们的训练环境？凭什么！”
    “这钱裴总掏了吗？”
    赵旭明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呃……掏了，但也没掏。”
    艾瑞克：“？”
    赵旭明解释道：“是这样的，GPL的名额是公开竞标的，而且拍得价格都很高，单一的一个名额都卖到了2000万，神华地产当时是标王，把GPL名额给抬到了2600万。”
    “当时的竞拍结果还上了新闻，总价达到了1.8个亿的天价。”
    “然后……裴总转手就把这些钱全都返了回去。”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返还给这些俱乐部，让他们专款专用，提高选手待遇、建立青训基地。”
    “所以，这钱名义上是裴总掏的，但实际上是各家俱乐部的钱；虽然是各家俱乐部的钱左手倒右手，但这些俱乐部对裴总却特别感激。”
    艾瑞克：“……”
    在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艾瑞克已经被指头公司给撸掉、换上克雷蒂安了。远在米国蛰伏不出，所以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
    结果现在听赵旭明这么一说，艾瑞克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种处境。
    裴总这左手倒右手的操作相当于是借花献佛，不花自己一分钱就提高了选手的待遇，同时俱乐部既能提升训练环境又获得了实打实的热度，还对裴总感激不尽。
    但是这种操作，艾瑞克玩不了啊！
    ICL的名额基本上都是半买半送，基本没赚着什么钱。
    目前国内有ioi分部的、实力不错的俱乐部就这么几家，而且财力也不是非常雄厚。指头公司和龙宇集团是需要他们捧场的，所以没有多要钱，给的都是很低的友情价、白菜价。
    而且，就这些俱乐部的财务状况，就算艾瑞克想掐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花一千多万买名额，估计也是掐不出钱来的。
    而GPL那边实际上是靠着裴总的人脉引来很多大资本入场，相当于是玩了一手“无中生有”，大家一起出钱，把GPL联赛给办了起来。
    但艾瑞克和赵旭明哪有这么大的能量？
    更何况GOG是先在国内有了极高的热度，然后才开始筹办GPL，属于水到渠成的行为；反观ioi，游戏的热度远远不够，举办ICL是为了推广游戏，是完全反过来的。
    艾瑞克的想法是，前期只开有限的几个名额，只放进来六七支队伍。等比赛办起来之后，每个赛季再陆续地卖名额，这样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
    但这也就意味着ICL联赛刚开赛的时候，指头公司基本上没从这上面赚到什么钱。
    GPL的这个玩法，ICL玩不了。
    那么说来说去，这大一笔钱还是只能从两个地方出：要么俱乐部来出，要么指头公司和龙宇集团来出。
    俱乐部那边肯定是不会出的，人家凭什么一年额外掏两百万巨款提升选手待遇？对俱乐部又没有多少好处。
    于是归根到底，这笔钱还是只能指头公司来出了！
    不出这笔钱，ICL就永远矮一头，裴总肯定得反复拿着个说事。可要是出了这笔钱，艾瑞克心里就太憋屈了！
    艾瑞克面沉如水，陷入了纠结。
    但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这就像是一个死局，要么损失钱，要么损失热度。
    艾瑞克思前想后，还是只能选择损失钱。
    因为对ICL联赛来说，热度就等于钱。如果置之不理，导致ICL的热度下降，前期的所有投入起到的效果就全都会大打折扣，实际的损失会更大。
    反之，如果花钱维持住了热度，那么这些钱未来还有赚回来的可能性。
    反复考虑之后，艾瑞克咬牙说道：“这笔钱，我们出了！”
    “立刻跟ICL的各家俱乐部沟通，让他们配合好我们的工作。然后再花一笔钱宣传，趁着舆论风波没有完全发酵起来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为规范ICL生态、保障选手权益做出的努力！”
    艾瑞克深知，这事既然早晚都要做，那就越早越好。
    犹豫不决的话，任由大家讨论，对ICL的热度肯定会是更大的伤害。
    反应快一些、让大家看到足够的诚意，反而有可能把危机转化为机遇，让ICL给观众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赵旭明赶忙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