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妍喝着咖啡，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家分店的选址是裴总亲自决定的，这说明了什么？
    在竞争中，冷面姑娘显然是要被摸鱼外卖碾得渣都不剩的，裴总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
    齐妍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裴总就是要冷面姑娘凉凉，而且要死在摸鱼外卖的手里！
    这样一来，冷面姑娘身上剩余的全部热度，都会转移到摸鱼外卖上面！
    牺牲了冷面姑娘这个一直亏钱的负资产，却可以让摸鱼外卖在帝都站稳脚跟、加快发展，这笔买卖，似乎是非常划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齐妍面对的就是一场她根本不可能会赢的战斗，她怎么能不担忧？
    齐妍感到非常失落，明明裴总费尽波折把孟畅踢走，又暗示自己开地摊美食大赛、让冷面姑娘重获新生，这不都说明裴总非常重视冷面姑娘吗？
    那现在又作何解释？
    齐妍本来不想多问，但她自己确实想不通这个问题，犹豫再三还是对芮雨晨说道：“芮总，我开诚布公地说了，你觉得裴总是不是想要牺牲冷面姑娘、把热度全都集中到摸鱼外卖上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怨言，一定会无条件配合。”
    芮雨晨愣了一下，立刻摇头：“不不不，你可能是误会了。”
    “虽然裴总只是敲定了门店的选址、并没有向我说明这其中的原因，但我毕竟在裴总身边时间比较久了，他的意思，我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裴总，从不会放弃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产业。哪怕是看起来再不可能成功、亏钱再多的产业，裴总都会让它扭亏为盈的。”
    “摸鱼网咖、摸鱼外卖、共享电话亭、托管健身房……已经有无数的例子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既然裴总已经买下了冷面姑娘，就绝对不会放弃它，这点你大可放心。”
    听芮雨晨这么一说，齐妍心里踏实了不少。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从没听说过腾达集团放弃过哪个产业。就拿摸鱼外卖来说，成立之后至少有一年多的时间纯亏钱，但裴总也从没有要放弃，终于抓住了汉东省垃圾分类的机会，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跟这些曾经巨亏的产业相比，现在的冷面姑娘又算什么呢？
    但齐妍虽然心里踏实了不少，疑惑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可是，既然裴总不打算放弃冷面姑娘，又为什么要特意让摸鱼外卖在冷面姑娘对面开一家门店呢？而且还特意叮嘱，必须是旗舰店？”
    芮雨晨沉默片刻：“裴总的布局非常深远，哪怕是我们这些部门负责人，也很难完全摸透。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我觉得裴总这次的选址，至少有三方面的考量！”
    “首先，指导作用。”
    “冷面姑娘从创立到现在，从未实现真正的盈利。甚至冷面姑娘餐品的口味，都没有真正地征服顾客。”
    “也就是说，冷面姑娘距离扭亏为盈、距离成功，还差得太远。如果放任你们自由摸索，那需要摸索多久？太慢了。”
    “而摸鱼外卖作为同类型的餐饮品牌，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积累。不管是门店人员的培训、内部管理、新餐品研发还是推广营销，都能给冷面姑娘提供很多指导。”
    “摸鱼外卖也曾经持续亏损，我们走过的弯路，冷面姑娘不需要再走一遍。”
    “两家门店离得这么近，你们可以经常组织人员到摸鱼外卖去参观、交流、学习，肯定能更快地走上正轨。”
    “其次，竞争作用。”
    “裴总一直认为，好的产品就是要无惧市场竞争，他总是会选择难度最高的领域，跟那些成熟的玩家同台竞技。因为他知道，温室里的花朵是永远无法茁壮成长的。”
    “冷面姑娘的这个选址，本来就是挑了一个比较好的区位，附近没什么快餐店，竞争环境很弱。在这种环境下，冷面姑娘有一批固定的客户，自然缺乏干劲。”
    “让摸鱼外卖来给冷面姑娘一些压力，对双方都有好处。”
    “最后，集群作用。”
    “假设，冷面姑娘顶住了压力，推出了很多口味不错的新餐品，顾客也越来越多。那么，摸鱼外卖和冷面姑娘就不仅仅是竞争关系，还能起到一种集群效应！”
    “对于顾客来说，他们吃腻了摸鱼外卖，可以到冷面姑娘这边换换口味。反之亦然。”
    “餐饮行业本来就充满着竞争，即使摸鱼外卖不来，也会有其他的餐饮店开过来。到时候冷面姑娘在竞争中输了，岂不是更尴尬？”
    “反过来思考，冷面姑娘和摸鱼外卖可以联手把附近的其他快餐店、外卖店干掉，这样不管如何竞争，钱都会流入腾达集团，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
    听完了芮雨晨的分析，齐妍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
    “原来如此……”
    “看起来是我层数浅了，也就是说，裴总不仅没有想着牺牲冷面姑娘，反而还为了激励冷面姑娘进步而煞费苦心？”
    芮雨晨点点头：“以我对裴总的了解，是这样的。”
    “正好，摸鱼外卖的战略重心也要从京州转移到这些超一线城市了。我会在帝都一直等到几家门店全都正常运转之后再回京州，如果冷面姑娘那边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齐妍很高兴：“那太好了！”
    “其实冷面姑娘这边也一直想效仿摸鱼外卖筹备一个美食实验室，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呢。”
    “不过，这肯定会影响摸鱼外卖的正常工作，有点不好意思。”
    芮雨晨笑了笑：“这大可不必。”
    “腾达几乎每个部门，都曾经有亏损的时候，总是会有其他部门及时地伸出援手，完全没有私心地给予帮助。这是腾达内部的传统文化，摸鱼外卖也曾经受过很多其他部门的关照。”
    “毕竟大家都是为裴总工作的，腾达内部各部门没有竞争关系，也没有KPI的压力，互相帮助、把蛋糕做大，更加符合各部门的长远利益。”
    “冷面姑娘虽然才刚刚加入腾达集团没有多久，也得尽快适应这种环境啊。”
    齐妍赶忙点头：“嗯！我明白了！”
    芮雨晨喝了口咖啡，随口问道：“所以，冷面姑娘近期的工作就只是筹备一个美食实验室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能帮忙的？”
    齐妍想了想：“呃……其实我们最近还在筹划一个宣传片，想记录一下摊主们的日常生活，也向网友们展示一下他们的辛酸苦辣，目前还在拍摄中……”
    两个人喝着咖啡，好好交流了一下冷面姑娘和摸鱼外卖未来的发展规划，彼此都深受启发。
    ……
    与此同时，京州。
    “阿嚏！”
    裴谦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感觉稍微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房间里挺暖和的。
    春节前，裴谦把实体产业的广告大范围地打到帝都、魔都等超一线城市，本来是因为这些城市里腾达的实体产业比较少，再加上孟畅做得宣传方案比较简单，起到的宣传效果应该比较差才对。
    万万没想到，后边的发展完全是事与愿违！
    孟畅设计的简约风海报，因为广告量太大，所以火了，起到了绝佳的宣传效果；而芮雨晨和肖鹏等人看到宣传效果这么好，以为这是一种暗示，下一批的分店全都开到这些超一线城市去了！
    裴谦也是非常无语，但毕竟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干预摸鱼外卖和摸鱼网咖的选址，所以还是由他们去了。
    不过裴谦还是特意叮嘱了芮雨晨一下，让他在帝都、冷面姑娘门店的正对面开一家摸鱼外卖旗舰店。
    这样一来，摸鱼外卖会把冷面姑娘原本就不多的客流量给吸干净，让冷面姑娘状况更差，甚至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一来，裴谦就可以一直养着冷面姑娘，源源不断地烧钱了！
    裴谦正美滋滋地想着，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抬头一看，是孟畅。
    “裴总，兔尾直播的宣传片已经拍好了，已经剪完了第一版，您过目一下。”
    孟畅的心情，很是忐忑。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裴总给他定了一个如此奇葩的提成方式，应该早就已经想到自己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搞一堆很垃圾的宣传方案来拿高提成。
    但裴总偏偏云淡风轻，似乎对腾达集团宣传经费的去向毫不在意，这就让孟畅总是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孟畅处于一种宣传方案做太好怕自己亏、宣传方案做太差怕裴总骂的矛盾境地。
    这次也不例外，孟畅手底下的几个小伙子虽然下班之后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但工作效率确实高得离谱，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就把宣传片给拍了出来。
    孟畅心里没底，所以第一时间拿来给裴总看。
    裴谦对此没什么兴趣：“你直接去给老马好了，我就不看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说道：“算了，来都来了，我还是看一眼吧。”
    孟畅立刻上前，把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裴谦点击视频查看。
    ……
    这个宣传视频不算很长，也就三分钟左右，而且都是一些生活中常见的场景，出场人物也很少，所以不到一周时间就拍完了。
    宣传片一开始，首先是一个大学寝室。
    画面里有两个学生，一个头发凌乱、精神萎靡，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而另一个则是戴着眼镜，看起来精神好得多。
    他们的外形就突出了身份：一个学渣和一个学霸。
    第一幕，寝室的夜里，学渣戴着耳机，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游戏直播，还时不时发出笑声；而学霸则是戴着耳塞，在台灯的光线下认真读书、学习。
    第二幕，晚上熄灯，学渣躺到被窝里继续用手机看直播，还给深夜档的主播小姐姐刷了几个礼物；而学霸则是立刻上床睡觉，并定好了明天早起的闹钟。
    第三幕，学渣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点了外卖之后就继续打开电脑看直播，但因为中午直播的主播不多，他翻了十几个直播间才找到一个相对满意的，一边吃外卖一边看；而学霸此时在图书馆里，正在认真的看书、复习、准备考试。
    第四幕，两个人全都毕业了，各自入职。学渣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在自己的工位上仍旧一边工作一边划水，偷偷地看直播；而学霸则是在公司努力工作，利用好自己的每一分钟。
    第五幕，学渣因为业绩太差而被公司辞退了，站在公司门口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表情痛苦，但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他还是习惯性地点开了直播；而镜头一转，学霸才刚刚作为管理层被特聘进了同一家公司，在会议室受到公司高层的热烈欢迎……
    最后屏幕上出现了兔尾直播的logo，还有一行宣传语：“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时间，区别在于，你如何支配它。”
    ……
    这个宣传片跟孟畅最初的方案有一点点小改动，但影响不大。
    原本孟畅想在宣传片里安排四个角色，两个学生、两个上班族，但后来想了想没有必要，干脆就只选了两个人，让整个宣传片贯穿了他们的学生和工作生涯。
    这样一来，整个宣传片的延续性会变得更好一些，但讽刺意味也更重了一些。
    孟畅非常忐忑。
    这个宣传片搞得，会不会太露骨了？
    裴总该不会翻脸吧？
    然而，孟畅只看到裴总微微点头：“可以，这个宣传方案，就比之前做的那个海报好了很多嘛！看来你也已经逐渐找到感觉了，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