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厂，《火星救援》试镜的日子。
    偌大的一个洗印厂隔出来的会议大厅，三十多名演员提前半个小时就全部就位了。
    有章紫怡这样的大明星，也有张毅这样的小透明。
    虽然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来试镜什么角色，可还是互相提防。
    也有聊起天的，章紫怡就主动和黄小明、陈昆聊了起来。
    “陈昆、小明哥，好久没见了，待会完了吃个饭？”
    “小怡子你请客？”
    一旁刘晔倒是不客气，直接打土豪了。
    “让女生请客，你有没有点绅士风度啊？”章紫怡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我请就我请，那么小气。”刘晔摇头晃脑说着。
    “谁要你请了！”章紫怡板着脸。
    “....那你请，我负责吃。”
    不讲理啊...刘晔还是败下阵来。
    看着他们拌嘴，突然有种回到大学的感觉了。
    黄小明笑道：“行啊，咱们好久没一起聚聚了，上次还是在学校。”
    “在学校的时候，第一次还是唐言带你们来串门的吧，这才过去多久啊，我们都要来试镜他的戏了。”
    章紫怡很熟络的地感慨着：“这次又是科幻大片，真不知道《火星救援》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是啊，就听是太空科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黄小明也摇摇头。
    一问三不知，陈昆也不知道。
    章紫怡有些失望，连唐言玩的最好的两人看起来都不知道。
    不过，现场没有了周汛，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也没有范彬彬和她哪一类的女演员。
    要么聊天，要么发呆，也没啥事可干了。
    也没带瓜子，要不然能嗑一会。
    还有半个小时呢，认识的就瞎聊。
    不认识的，也有自来熟的打招呼。
    “嘿，哥们。”
    黄小明就冲张毅打了个招呼，现场就他最面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直不太合群发着呆的张毅，连忙笑着回应：“小明哥。”
    “哥们你哪个单位的啊？”
    “我叫张毅，京城军区战友文工团的。”
    “部队的啊，话剧、歌舞剧、京剧还是啥，你们演出是不是挺辛苦的。”
    “我话剧团的，演b角，不怎么辛苦。”
    听这口音，一旁刘晔问了句：“东北的？”
    张毅连忙回答：“晔哥，我哈尔冰的。”
    刘晔笑了：“老乡啊，我长椿的。”
    “我也是哈尔冰的，老乡你好。”
    李彬彬也来凑热闹了，她上戏出身，在圈子里显得有些孤单，显得格格不入的，还是想要多交一些朋友。
    家乡的大明星，还是美女明星，这么热情，让作为小透明的张毅都有些紧张了。
    不过，三个东北人，再内向的都能聊的飞起。
    只是，李彬彬比刘晔还大五岁，一口一个晔哥，让他很不适应。
    一下子好像就熟了，让其他人莫名其妙。
    不过，也没太关心，这么重要的试镜时刻，关心自己都不够呢。
    等了半个小时之后。
    “大家早啊。”
    大门被大拉开，唐言和江文并肩走了进来。
    江文怎么也来了？
    众人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连忙起身。
    “唐主任、江导。”
    “都等久了吧，那也废话不多说，都拿着自己的剧本，我们一刻钟之后开始。”
    唐言笑笑，让人把各自的剧本发下去。
    众人也顾不上攀谈，就十五分钟，时间紧任务急，都翻看着自己的剧本。
    他们俩也进了试镜小房间，等了一会，试镜就正式开始了。
    先试镜女主角，从章紫怡开始。
    “唐主任，江导。”
    “紫怡，直接开始吧，就那个表情就行了，不用台词，不过要配上有感觉也行。”
    虽然是同学，不过工作是工作，直接了当，不墨迹了。
    试镜的戏是队长也就是女主角决定冒险，向地球不断发消息强烈申请回去救人。
    原版一开始女主角他们擅自决定的，私自更改航线。
    这里改了下，不改的话，航天局有意见了。
    意见不在冒不冒险，而是违抗命令。
    五个人冒险去救一个，可能会有人说不合理，不过这是冒险，不是五换一，不是电车难题。
    只是冒险，不是送死。
    章紫怡酝酿了一下，也就直接开始了。
    也没有配台词，显得表演的难度又高了一个级别。
    短短的一两秒钟，脸上的表情经历了后悔、愧疚、忐忑、坚定、如释重负...
    表情挺丰富，之前火星出意外，还没见到队友的尸体，为了躲避风暴就离开了，愧疚也说得通。
    换了哪个偶像能短时间完成这么多的情绪转变，那热搜前三就要包圆了。
    哥哥演技炸裂，哥哥眼神绝了，心疼哥哥。
    “子怡你这里没抓住重点，情绪太多了，反而太刻意，跟按着观众脑袋，强行让他们理解一样，这种戏必须要突出一个重点，主次要分明，当时人物脑海里唯一一个想法是救人。”唐言简单地评价了一句。
    可是我觉得...虽然有想法，不过章紫怡没说出来，反而一脸认真地听着，还不断微微点头，露出惊喜之色，紧接着豁然开朗。
    就四个字：原来如此。
    这表演就完美了。
    又来了一遍，这会主次分明，既表达了人物情绪的多样性，也突出了当时决定不顾一切救人的状态。
    紧接着李彬彬进来，都是差不多的表演，区别只是相对来说柔和了一点。
    一连试镜了七八个女演员，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紧接着男主角试镜，黄小明第一个来。
    试一段男主角在火星上依然保持乐观的戏，电影实际上没有重点表现火星上的困难，反而重点着墨于人物的坚强、乐观。
    一部算是励志的电影。
    这回到没有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了，毕竟独角戏，那就成神经病了。
    不过，还是有问题。
    “乐观开朗，不要傻笑...”
    “有点意思了...又太憨了，你拿个镜子自己照照看！”
    “我哪有镜子。”
    “随身带的镜子呢？”
    “什么镜子，谁随身带镜子了，我又不是女的。”
    “那破镜子终于丢了？”
    估计是意识到这种随身带镜子，随时照镜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太合适了。
    一旁江文倒是听明白了，不禁笑了：“一大男人随身带镜子..哈哈....”
    “我没有。”黄小明小声狡辩。
    “继续继续，不扯了。”
    这试镜呢，还聊起来了。
    男主角就多试了两场戏，也不花什么时间。
    “对了，完了紫怡请我们吃饭聚一聚，你去不去？”出去之前，黄小明问了一句。
    “请我了？”唐言问道。
    “肯定是想请你，要不然认识六年，第一回主动说聚聚，以前可没这么热情。”黄小明一副我早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你还真聪明...我这一时半刻完不了。”
    唐言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了，这还有第三个人呢，就这么直接了当说出来了。
    虽然江文和章紫怡没啥关系。
    “那当我没问。”
    黄小明出去了，陈昆进来，然后刘晔，都是熟人了。
    “唐主任，江文老师。”
    又瘦又有点黑的张毅有些局促地进来，好好的一个文工团话剧演员、政治处干事，突然接到了科幻大片的试镜，现在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唐言打量了他两眼，点点头：“开始吧，先来在大棚里的戏份，表现的乐观一点。”
    张毅也上过半年表演班，对表演不是一窍不通，酝酿了一会，也开始了。
    他先后退到墙边，弯着腰往前慢慢走，偏着身体看旁边的空地上，不时地伸手在离地不远的空中拨弄两下。
    又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走，看起来心情不错，红薯长势很好。
    从一边到另一边，来回走了两遍，时而伸手观察叶子，时而蹲下，像是在用什么东西铲着土。
    很平淡的表演，紧接着突然站起来，面对唐言和江文，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辛苦但开心的满足笑容。
    多少应该是和庄稼打过交道了，后来在非洲拍《红海行动》的时候，那地方蔬菜稀缺，就地种起了菜，还有50%的出芽率。
    “好，下一段，坐在石头上抬头看地球。”
    张毅立马就地坐下，微微仰头看着他们俩。
    “转个身。”唐言纠正。
    这种一个人孤独坐在孤寂、辽阔的的外星大地，抬头寻找地球的戏，背面比正面更合适。
    背影的表演也是表演，不过张毅就完全是坐那发呆了。
    毕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
    不过半分钟之后，唐言想叫停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有点不同。
    一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还是一动不动，一点都没有变过。
    军区文工团也是部队，这点不稀奇。
    可这坐那抬头望天发呆，竟然坐出了一种莫名孤独的感觉。
    ......
    一个个试镜结束，下午又把摄像机全程记录的画面看了看，和江文讨论了一下。
    “这个张毅、黄小明、刘晔都还行，各有特点，也各有问题，陈昆不合适...胡君的话要改改人物了。”江文给了点意见。
    “小明最矮，身材这点倒是最合适，积极乐观也乐的起来，其他方面就差点了。”
    唐言想了想，直接说道：“张毅笑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显得很开朗又适度，刚才大棚里检查一番自己种的东西，很平淡，但是孤身一人在火星，这种平淡反而是难得的，更让人心情舒缓。
    起来的时候，一脸疲惫的满足感，还伸了个懒腰，这也挺好，再加上他这个不帅、又有点黑的脸，倒是很不错。
    不笑的时候，那张脸绷着又还有点丧，一个人在火星上的孤独感、绝望感，也能演，而且长的更普通，航天员这个角色帅了也不好。”
    这还讨论、商量什么...江文无语，不过也指出缺点：“表演太糙了。”
    唐言笑道：“不是还有老江你嘛，表演不是什么问题，好好调教调调教，多磨几遍就行了。”
    对于还没有成熟的演员来说，导演的能力，决定了演员演技的上限，其次是摄影灯光，在某些时候重要性不亚于演员本身的能力。
    一个镜头拍十几遍几十遍，只要不是真的蠢，一点天分没有，导演硬磨也磨出来了。
    说哪个演员演技翻车，基本上都是在电视剧翻的，得过且过，差不多就行了，没人给你一个镜头拍一个天。
    张毅还没演过戏，话剧演b角，也属于半张白纸。
    外形合适，朴实一点，这个年代就需要朴实的。
    笑容和开朗有感染力，孤独感也能演出来，剩下的演技粗糙，对电影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了。
    “你定了就行。”江文也不反驳，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就是来点头的，带嘴巴不用带脑子。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片子。
    “那行，就这么商量好了。”
    顺利达成一致，唐言很高兴：“就是得让他挂点肉，这个状态再瘦点可以演后面营养不良的时候，不过前面就不合适了，得长肉。”
    商量？
    什么时候商量了？
    要不是惦记着唐言那两个故事，江文真相好好正经商量一下。
    “女主角呢，章紫怡和李彬彬老江你觉得哪个合适？”唐言又问。
    “章紫怡吧。”江文直接捡名气最大的来。
    “那就听老江的。”唐言从善如流。
    听我的？
    算了，江文还是不反驳，大局为重。
    “那李彬彬就看看愿不愿意演团队里另一个女配角，也是女二号了，另外三个男航天员......”
    话还没说完，江文嘴角一抽：“女二号...”
    唐言耸耸肩：“怎么了老江，不是女二号吗？”
    “是是，女二号。”
    江文也不掰扯了，虽然戏份少的可怜，但还确实是女二号。
    “那行，这几个角色就按商量着的来，另外地球上那几个角色，航天局领导之类的，老江你客串一个，剩下随便差不多就行了。”
    选角就这么搞定了。
    ........
    唐言这边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角色，不过回去等消息的演员们，可就煎熬了。
    多重要的角色，希望就会有多大，忐忑也会有多严重。
    还有，江文也出现在了《火星救援》剧组的消息，也传到各个演员背后的公司里。
    华艺公司，王宗军就第一时间给江文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老江....”
    “监制？”
    “哦..哦...好好...”
    挂掉电话，王宗军对众人摇摇头：“还真是去《火星救援》剧组了，做监制，客串一个角色。”
    “监制？”
    众人有些傻眼，冯裤子问了一句：“唐言不是监制吗？”
    王宗磊也问：“对啊，而且他们俩什么时候走一起了？”
    “不知道。”
    王宗军有些苦恼，虽然江文是个赔钱货，又禁导了，不过毕竟是他们一伙的。
    而且，只要有江文出演的电影，就不缺投资。
    现在不知不觉地，和唐言玩一块去了。
    这感觉，怎么有点莫名的不舒服了。
    之前江文一直在赔钱，可是以后呢？
    就像自己的好兄弟，突然变成别人的兄弟了，不一块玩了。
    “你们说，这老江会不会跟《寻枪》剧组一样？”
    突然冯裤子自问自答说了一句。
    “你说他抢了导演的活，可导演是谁还不知道呢。”王宗磊道。
    “不管是谁，就没有他吃不住，这万一......”
    冯裤子说着，竟然眼前一亮，隐隐有些期待了。
    如果江文去《火星救援》剧组捣乱，跟《寻枪》一样，拖了两年才上映。
    那就是个好消息了，最起码《天下无贼》就不怕碰上了。
    “这....”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还真的有可能啊，江文没戏拍，最喜欢抢别人的工作了。
    真闹起来，没人拿得住他。
    大好事啊！
    王宗军现在巴不得江文一直待在《火星救援》剧组了，他导不了戏，难免手痒，想掺和一手。
    不插手，那就不是江文了。
    就是，有点蔫坏了。
    唐言好歹也是自己人，大家都是朋友。
    “咚咚咚。”
    突然，陆钏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看到冯裤子也在，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打个招呼。
    “王总，冯导，《可可西里》的剧本完成了，我打算开始筹备了。”
    说曹操曹操到，三人赶紧止住话题。
    冯裤子甚至一看都陆钏，想到他的遭遇，进而联想到江文可能在《火星救援》重复一边，就忍不住想笑。
    陆钏见状，笑着问了一句：“冯导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冯裤子摆摆手，连忙止住笑容：“没什么，就是想起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