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红梅这名儿好听，那往后我叫叫你红梅了。”杨华梅笑着道。
    大白也站在旁边笑：“娘，你的名字里有个梅字，我师母的也有，看来咱还真是有缘，注定是一家人啊！”
    杨华梅笑着点头。
    红梅也浅浅的抿了抿嘴。
    家里男人刚过头七，实在不能笑。
    “走啊，吃饭去啊！”大白大姑过来打断了杨华梅和红梅的说话。
    “对，吃饭去。”
    一行人到了大白说的那个馆子，找了个雅间坐下来。
    小馆子里是没有菜单的，顾客得去后厨看着摆在案板上的一溜儿食材自个点菜。
    “我去点菜。”刚坐下，大白就又站起身。
    “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也看看去。”
    杨华梅和大白大姑都跟着站起来，大白也没拒绝，三人一块儿去了后院灶房。
    后院灶房里琳琅满目的食材，大白一口气点了好几个硬菜，鸡鸭鱼肉都有。
    杨华梅暗暗满意，虽然心疼待会结账时候的钱，可这一桌饭摆上来，在大姐和大姐夫面前也有面子。
    大白大姑也是悄悄欢喜，侄子心里终究还是他们这些亲戚的，点菜一点儿都不抠搜含糊。
    菜点好了，掌柜的又询问：“几位客人可有啥忌口的？”
    杨华梅和大白大姑都疯狂摇头。
    她们农家妇人就是好养活，“掌柜的，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就一点，又咸又辣能下饭就行……”
    掌柜的正要点头，大白突然出声：“不行，掌柜的，鸡里面不能放花椒，鸭里面多搁八角，鱼得清蒸，不能放一丁点儿辣，虾必须是蒜蓉的，虾头虾线全都给去掉。”
    “对了，排骨不要做成香辣红烧，要糖醋，其他的蔬菜你自个看着烧好了。”
    掌柜的得了吩咐赶紧忙活去了。
    而这边，杨华梅和大白大姑都傻了眼。
    庄户人家就图个香辣下饭，尤其是鸡鸭鱼虾里面不搁生姜蒜末八角花椒那些大料还咋下筷子？
    “大白，你说的啥呀，我和你大姑的口味你还不晓得吗？越辣越好哦！赶紧过去改回来。”杨华梅拍了下大白的肩膀，催赶他。
    大白不为所动。
    大白大姑也在一旁道：“菜里面搁糖是哪里的吃法哟？那还能下筷子么？还有那虾头也用不着剪，多糟蹋东西啊，搁在嘴里一通嚼巴，不晓得多带劲。”
    大白还是不为所动。
    杨华梅有些恼了，加重了力气又拧了大白一把：“你杵着做啥呢？还不赶紧去改？”
    大白一把挥开杨华梅，不耐烦的道：“这是我师母的口味，你们也学着吃吃看嘛，天天就是庄户人家那一套，又咸又辣腻不腻歪啊？”
    杨华梅和大白大姑对视一眼，两人都懂了。
    “我的好侄子，这折腾了半天原来你是为了你师母点的菜啊？”大白大姑话里话外满满的醋味。
    大白或许听出来了，不行理会，又或许没听出来，反正他是浑不在意面前娘和大姑的感受，摆摆手道：“师父刚死，师母这段时日过的煎熬，好不容易带她出来吃顿饭还不得多顺着点她的口味？”
    杨华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但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在理。
    “难为你了，这都考虑到了，倒是我粗心大意……”杨华梅道。
    又看向大白大姑，“大姐，咱是自家人，算了吧，下回咱再吃咱自个喜欢的。”
    大白大姑绷着脸没吱声。
    杨华梅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大姐……”
    大白大姑看到杨华梅这央求的样子，也不好在这菜的口味上再纠缠，一腔的怒气压在肚子里，脸上挤出笑：“随便吃点啥都行，我也不挑拣，横竖吃完了赶紧回家去就是了。”
    撂下这话大白大姑扭身出了灶房回了前面。
    大白也要走，被杨华梅抓住手臂，她压低声数落：“你呀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你师母，好歹为你大姑想想啊，她为了你可是尽心尽力……”
    大白原本不想跟杨华梅多磨叽，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问：“我师母给我置办了四季的衣裳鞋袜，铺子半价租赁给我，我大姑对我的好就挂在嘴皮子上，我对我师母好她管的着嘛？”
    杨华梅气得又打了大白一下，“你要孝顺你师母，我不拦着，可你也不能不把你大姑当回事儿。”
    大白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嘟囔着嘴，显然，杨华梅的叮嘱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杨华梅也晓得跟他说这些没用，这孩子死犟，从小就只认准自个的死理。
    “你去前面吧，我再给你大姑和大姑父他们点两样下饭的菜。”
    杨华梅嘀咕道，一桌子酸的甜的，还咋让人下筷子了？说的倒好听，专门请大姑和大姑父下馆子，结果全都是冲着他师母去了。
    杨华梅要多点几个菜大白不拦，相反还举双手赞同，“娘，那你待会点完菜就顺便把账单给结了啊，回头大姑他们问起来可得说是我结的。”
    杨华梅瞪了大白一眼，“你这个倒是精明。”
    大白嘿嘿一笑，“我这都快要做掌柜的人了，能不精明点嘛！”
    大白离开后，杨华梅站在原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日光从头顶的瓦缝中间漏进来撒在她的脚边，杨华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站在这里，劳心劳力的做这些有啥意思？
    “客人，食材都在这儿了，您看着还缺点啥？”旁边的小伙计出声提醒，杨若晴方才回过神来。
    她侧过身去抬起袖子抹干眼角的湿润，再次转身朝小伙计大大方方的笑了下：“再来两个辣炒吧，里面多搁点肉丝儿……”
    这顿饭，气氛颇为怪异。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平时最喜欢说话，专门负责搞活气氛的大白大姑一反常态闷头扒拉米饭全程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大白姑父就着那两盘辣菜跟王洪全喝酒。
    红梅落落大方的坐着，偶尔跟杨华梅寒暄几句。
    桌上最忙碌的人就是大白了。
    剥虾，剔鱼刺，掰鸡腿，扯鸡皮……
    “师母，你多吃点，这虾肉我给你剥好了。”
    “来师母，尝尝这个，这个味道好，酸酸甜甜是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