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回来了。”
    小老杨头把菜篮子妨碍堂屋门口，进了屋子，朝老杨头这屋吆喝了一嗓子。
    老杨头赶紧垂下手，躺在枕头上假装睡着了。
    “哥，你睡着了？”
    小老杨头来到床边，小声问。
    老杨头闭目，呼吸均匀而绵长。
    小老杨头正待转身离开，无意间看到那只滚落到床底的杂粮馒头，愣了下。
    他又看了眼老杨头，老汉的眼皮子好像动了下，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好像在说梦话，面朝内背朝外，还有鼾声传来。
    小老杨头不动声色，捡起那只滚落到鞋子里的馒头塞到袖子里，临走之际又把床前放碗筷的小凳子往床边推了推，方才转身出去。
    小老杨头刚走，床上的老杨头便动了。
    他伸手就抓了一只馒头塞到嘴里，狼吞虎噎起来。
    等到夜里吃饭的时候，小老杨头送饭菜进屋，老杨头也不推迟了，坐起来沉默的吃着。
    “哥，味道咋样？还好吃不？”小老杨头问。
    老杨头头也不抬的道：“能凑合。”
    小老杨头笑了，给老杨头夹了一筷子菜，老杨头没有拒绝。
    小老杨头心里偷着乐，看来还是老三老四清楚老哥的脾气，就得饿着，不能惯，越惯脾气越大，让他饿极了，自个乖乖就吃了。
    不仅吃了，还不提让他去找余兴奎过来伺候的话了。
    ……
    外面滴水成冰，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还是给老杨头送来了棉衣和被褥。
    因为小老杨头宅心仁厚，收留老杨头，孙氏她们这些侄媳妇懂事，也顺带为小老杨头准备了赞新的被褥棉絮，衣帽鞋袜。
    相比较屋里靠在床上窝冬，桌上堆着一堆新衣裳棉被却不为所动的老杨头，堂屋里的小老杨头捧着自己的衣物，感激得眼眶都红了。
    “侄媳妇，你们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忒费心了，我这，我这也不晓得该说啥好……”
    给予是一种快乐，接受也是一种快乐。
    看到如此知恩的小老杨头，孙氏和鲍素云也都满脸动容。
    “小叔客气了，咱都是自家人，理当互相照拂。”孙氏道。
    从小老杨头家离开的时候，孙氏和鲍素云原本想去老杨头那屋说一声，被小老杨头拦住。
    “你们家里都有事儿，回去吧。”
    小老杨头朝她们两个摇头使眼色。
    她们两个看懂了，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小老杨头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后，来了老杨头的屋里。
    “人走了？”老杨头问。
    “是啊，刚走。”小老杨头道，看到老杨头那些衣物被褥，赶紧过来收拾，一一放到箱笼里。
    “没大没小的东西，以为送点衣物过来就不得了啦？连走都不来跟我这吱一声，不像话。”老杨头气呼呼道。
    小老杨头关箱笼的手顿了下，扭头看向床上忿忿不平的老杨头：“哥，你错怪她们了，是我让她们先回去忙的，先前我们在堂屋里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没听你这屋吱个声儿，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没让她们进来吵醒你呢，她们都是好孩子。”
    老杨头撇撇嘴：“你呀，就维护她们吧，甭指望她们能为你养老送终！”
    小老杨头转过身来：“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有自己的孙子孙媳妇还有曾孙啊，我有人养老送终呢！”
    老杨头郁闷了。
    “人家都说多子多孙是福气，哼，都是扯淡，瞧瞧我，儿子孙子加起来十几二十口，到最后就我的永仙靠谱。”
    “我如今就盼着永仙的生意兴旺，让我享几年福。”
    小老杨头苦笑：“哥，你太固执了，你也不想想这箱笼里的棉衣被褥是谁送过来的，可不是永仙啊！”
    老杨头摇摇头：“我的永仙啊，是男人，男人要做一番大事业的，至于那些衣裳鞋袜啥的，都不打紧。”
    小老杨头则对此不解，民以食为天，衣食住行本就是一个人存在于这世上最根本的东西。
    若是连这最根本的东西都不能照顾到，讲那些大义，又有啥用？
    不过是画一张大饼挂在那儿罢了，也就这个傻哥哥信。
    ……
    杨华忠又来了李老根家串门。
    李小莲在院子里喂鸡，李茂在边上劈柴，身后劈好的柴禾挨着院墙整齐码放了一长排。
    李老根蹲在堂屋门口的一块石磨上吧嗒着抽旱烟，看着眼前这一双儿女干活，李老根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烟圈都透出欣慰。
    瞧见杨华忠过来串门，李老根立马从石磨上跳下来，朝杨华忠咧出一口黄牙笑。
    彭氏刚好从灶房钻出来，看到杨华忠过来，也是咧着嘴笑。
    比起李老根憨厚的笑，彭氏的笑则显出几分傻气。
    “三叔你来了？屋里坐。”
    李小莲微笑着招呼杨华忠。
    李茂也停下手里的活计，朝杨华忠这打招呼：“三叔来了，屋里喝茶。”
    杨华忠满意的点点头，这当口李老根已经来到了杨华忠跟前。
    “老三，屋里坐……”
    两个人在堂屋里坐定，李小莲过来洗手泡了茶送到杨华忠跟前，顺手又给李老根泡了一碗，方才出屋去接着喂鸡。
    杨华忠喝了一口茶，目光一直追着院子里李茂的身影。
    李老根也随着杨华忠的视线看向李茂。
    “老三啊，我看着李茂这副样子，跟从前差不多啊，要不是之前病了还去了庆安郡，我真的要以为是我自个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呢！”
    李老根打量着李茂，既欣慰，又有些心有余悸。
    杨华忠宽慰李老根：“是人都会生病，慢慢调理，等把病治好了就没事了。”
    李老根连连点头。
    杨华忠接着道：“药不能停，要大夫亲口说李茂彻底无碍了，方才可以停药。若是诊金不够使，跟我说，我帮你一块儿想法子。”
    李老根张了张嘴，却把话卡在喉咙里。
    “老根哥你想说啥就直说。”杨华忠道。
    李老根道：“老三，你的好意我是感激不尽，虽说有病得治，可我听他们说是药三分毒，我担心李茂这年纪轻轻的就吃那么多药，对身子不好……”
    杨华忠道：“我还是那句话，有病就得治，病好了自然就能把药给断了，这病没好之前是肯定不能断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