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作为三方势力缓冲地带唯一的宜居星辰,体积并不大,约莫只有中土世界的一半大小。
在大部分地表都被沙尘暴肆虐的情况下,使得资源和人口最大程度地向有仙光屏障的城市倾斜。
其中荒星最大的贸易城市,就是一线城。
一线城以天穹开一线光明为意,正是每次沙尘暴短暂停歇之后,天穹最先露出光明的地方。
早在数千年之前,就有荒星的大势力选中了这一处风水宝地,建造仙光屏障之后,更是成为荒星当之无愧的中心城市。
所有荒星中人都以能到一线城去生活。
因为所有人也都相信,如果说有一天末日来临,整颗荒星都不复存在了,
拥有大能坐镇,商贾众多的一线城绝对是最后一个覆灭的地方。
这也导致了一线城里一房难求,物价高企,居住不易的局面。
从刘记茶馆出来,秦枫与林芷妍跟着蒲松涛七弯八绕,走了好几条街的距离,才终于到了他的住所。
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窝,更贴切一些。
好好的一间四合小院,硬生生住进去了十几户人家。
十几户人家共用一口水井,每家每户每天都不见得能打到一桶井水。
别看只是一桶井水,在黄沙肆虐的荒星,水是仅次于仙晶的珍贵补给品,地位都还在食物之上。
也亏得一线城下天然有比较发达的地下水系,所以还能十几户人家共用一口水井,也才能供应得起市面上这么多的茶馆,养得起这么多的说书先生。
若是其他的城市,怕是全城里能打得出水的水井,都不会超过一百口,可哪一座城里没有至少几十万张要喝水的嘴啊!
秦枫与林芷妍进了四合小院里,只见一名模样清秀,但浑身干瘦,面色枯黄的妇人,正字井边洗着衣服。
虽然那女子年岁有些大了,且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面黄肌瘦,但依旧可以看出一些当年的风采。
想来她年轻之时,不说是倾国倾城,必然也是一位亭亭如玉的美人。
蒲松涛跨进门槛,便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那妇人笑道:“春杏,快去煮茶,今日有贵客到了。”
妇人放下浆洗的衣物,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好嘞。”
这时最里面那一间最狭小的屋子里,走出来一名吮着手指的黑瘦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蒲松涛问道:“爹爹,今日有米可以吃了吗?我饿……”
蒲松涛的脸上没来由地一阵酸楚表情,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半枚仙晶,递给了孩子说道:“小林乖,拿着这半枚仙晶去外面街上买点米,再买一只你最爱吃的肉包子去吃。”
少年听说还可以买一只肉包子吃,激动得两眼放光,赶紧接过仙晶,撒开脚丫子就跑出门去了。
这小四合院里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平日里抠门得很,对自己省吃俭用的蒲松涛一向对自己家宝贝儿子很不错,也没觉得掏钱给孩子去买个肉包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好奇的目光都在一头银发的秦枫和用白纱裹住面容,只露出一对眼睛的林芷妍十分好奇,议论纷纷。
看到小男孩跑远,秦枫不禁有些失笑。
若没有告诉别人,这是在天仙界里,谁会知道天仙界里也有辛勤浆洗衣服的妇人,也会有馋得想吃肉包的孩子啊……
地仙界和散仙界的人,只道是天仙界里都是飞来飞去,一剑千里的神仙们,哪里知道每个世界里最多的,还是处在底层的人啊!
无论是中土世界,是散仙界,是地仙界,还是天仙界,其实底层人们的生活,基本没有两样。
甚至如秦枫之前做出的判断和推测,随着强者力量等级的提高,更高位面的弱者生活得可能更加凄惨而绝望。
更高的位面不应该更文明吗?
这不应该是这么一个道理才是啊!
秦枫正思索之间,蒲松涛已是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两人说道:“寒舍简陋,让两位见笑了。”
两人随着蒲松涛进屋在仅可摆放一张床铺,一桌四椅的狭小房间里坐下。
少顷,那名被称为“春杏”的妇人用仅有的井水,沏了一壶茶,放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便识趣地退了回去,掩上了房门。
屋
外井边,很快就传来了“啪啪啪”的捣衣声音。
林芷妍淡淡说道:“想不到当年上清学宫被誉为‘才媛’的杏春芳,竟真的肯私奔跟你过了这么多年柴米油盐都短缺的苦日子,你们两位情比金坚,真是叫人佩服。”
蒲松涛略带歉意地看了窗外一眼,声音沙哑说道:“上清学宫之事,不提也罢了。既然他们认为我们小说家不在百家之流,所著书本也都是诲淫诲盗,教人行恶之作,都应该‘从火’,也就是付之一炬,烧个一干二净……”
他苦笑道:“既然如此,那诸子百家里便从没有过小说家便是了,上清学宫里也从没有过蒲松涛这个人便是了,一切皆如他们所愿,又便是了!”
秦枫听到这些话,眉头微蹙,正要询问一些当年的情况,蒲松涛已是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如果两位只是这般调侃老夫的身世,闭口不提想要老夫做什么的话,老夫就只当两位是故意戏弄老夫。那老夫就要对两位要下逐客令了!”
林芷妍也知道过多牵扯当年上清学宫一事,对于蒲松涛也是一种刺激和伤害,她赶紧就将话题拉了回来,沉声说道:“我们想请蒲先生在《志异录》上写一个故事!”
蒲松涛点了点头:“果然,是要老夫来写一个故事吗?但老夫有言在先,老夫作为小说家,有五不写……”
他竖起右手晃了晃五根手指,沉声说道:“有违天道不写,有悖人伦不写,损人利己不写,子虚乌有不写,已成定局不写,这便是老夫的‘五不写’,你且对号入座,若是在这‘五不写’之列,还请免开尊口!”
蒲松涛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熠熠有神,就仿佛是回到了他之前在上清学宫时的峥嵘岁月一般。
林芷妍微微点头,秦枫却是一头雾水。
他自己难道不能写故事吗?
为什么要来找一个说书人写故事?
而且写故事就写故事好了,为什么这个蒲松涛要说他有“五不写”?
这难道还要挑三拣四的不成?
最关键的是,请一个说书人,或者说是可能是百家之中的小说家的人来写一个故事,跟秦枫要潜入梦域,再从梦域平安返回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这明显是两件八竿子都打不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啊!
没等秦枫反应过来,林芷妍已是淡淡一笑说道:“听到先生说‘五不写’,我便猜到,有人传说写在《志异录》上的故事,都可以成真,此言非虚。”
蒲松涛点了点头说道:“《志异录》是一本书,也是我们小说家历代相传的最高仙宝,其上有故事四百九十一篇,都是历代小说家增补创作而成,市面上流传的版本,都是从中拓取出来的。当然了,这些是传世的部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来求一个故事……”
秦枫陡然就想起了自己在地仙界时从吕德风处得到的天仙典籍《齐物论》。
这一本书就是一处大阵,有种种神效,远超寻常的仙阵。
难道说,这本《志异录》也是一套小说家独有的文道仙阵不成?
他试探性地问道:“难道说《志异录》是一处威力强大的仙阵,强大到足以操纵甚至扭曲一定的世界规则?”
蒲松涛点了点头,他说道:“只要故事顺利写成,就是为此界的天道所容许的修改,若是写不成,便是不许,仅此而已。”
他又解释说道:“所以老夫才说有‘五不写’,乃是因为这五种情况,绝无可能通过此界天道的许可,就算写成故事,也会瞬间烧毁,白白耗费老夫的心力,甚至可能遭遇天道反噬,引来不测。这等连累己身的事情,老夫自是不会去做的!”
秦枫不禁问道:“前面三不写,我都能够理解,为何不写子虚乌有的故事,又为何不写已成定局的故事?”
秦枫拱手做了一个请教的姿势,询问道:“小说本是以梦为马,驰骋天涯的文字,若不写子虚乌有之事,还有什么意思?还有……”
没等秦枫问完,蒲松涛已是打断了他的话:“世人看小说,见我们写的多是狐妖鬼怪,实则是直指人心,针砭世情,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若你要老夫写上你出门就遇天大机缘,回头就成了天人高手,岂不是子虚乌有吗?天道岂能容你这般安排?”
他稍稍停顿说道:“还有就是已成定局之事,譬如至亲横死,灰飞烟灭,你偏要老夫写他死而复生,这又如何能使得?但你若要老夫写上你去当年战场,寻得至亲遗物,也许此物确实存在,天道便会应允,此篇故事才能成就。”
秦枫一下子就理解了蒲松涛的意思,也就是说《志异录》当中“安排”的“剧本”,其实只是对此方世界本就有的东西,进行在天道允许的范围之内微调,并不会有颠覆性的改变。
相当于是以一股机缘,帮助一些可成可不成的事情成功罢了。
幸亏秦枫有之前对于天仙典籍《齐物论》的认识打底,否则的话,绝对要说这老说书人
第两千两百五十九节:神通广大的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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