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听到了茉莉那带着几丝期许的问题。
    他知道，这是茉莉在向他请求许可，这个被他从废土带回来的丫头，一直是最乖的那个，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老板同意。
    他也知道，茉莉其实对于修行挺感兴趣的。
    可惜，虽然烧了灰烬，能感知到灵气，但茉莉本身出生在废土，并没有灵根，就算王六福愿意帮她洗髓蜕凡，小茉莉也注定无法突破练气境。
    她无法成为真正的修士。
    资质问题，这是先天决定的，老江也在鸿雁会询问过，有没有能给人改变资质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也问过三宝长老同样的问题。
    但得到的回答，都让人很遗憾。
    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让茉莉尸解转生，在苦木境重活一遭，或许有可能诞生出灵根，但茉莉修不得元神。
    一旦转世，就彻底失去这一世的记忆。
    所以这个办法，其实一开始就没办法用。
    “挺好的。”
    老江对茉莉说：
    “修行也不是一定要成修士，只要你感知到灵气，身体里能存住灵气，就能学会制器术，虽然成不了修士，但做个制器师也是修行嘛。
    难得你和老王投缘，这也是个好机缘。
    就拜入他门下吧。
    如果以后老王敢欺负你，自然有人帮你讨回公道。”
    “嘿嘿，那就好。”
    茉莉嘻嘻笑了几声，兴高采烈的对老板说：
    “谢谢老板，我这就去找老王说一说，老板再见。”
    通讯频段关闭，老江也笑了笑，心里直说这王六福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之前好多次都说自己绝了收徒的想法。
    但现在，还不是真香？
    说起来，老王确实和茉莉很投缘，他的世界早就毁灭了，来苦木境也是孑然一身，又不好女色，至今没有个子嗣。
    看他平日和茉莉相处的样子，好像是把茉莉这丫头，当成是自己的后辈，存个寄托。
    算起来，老王也是快六十的人了。
    虽然保养有道，看起来和三十多岁差不多，但老头子该有的性格，他基本都有，人老了，就会变得温柔而感性。
    想要一个后辈在身边陪着，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如老江所说，王六福这个存真境修士，愿意收茉莉这个没办法修行的丫头为徒，这也算是茉莉的一份缘法。
    “老板你笑的这么开心，是有好事吗？”
    江夏脸上的笑容，被身边的墟市主管梧桐注意到，这个女修便低声问了句，老江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巡查。
    这会他正在凤山墟市的地下仓库中，这个仓库占地面积极大，被塑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还被分成数个隔间，堆放着不同的货物。
    而且四周没有开凿的痕迹，很像是自然诞生的，但问题是，自然诞生的溶洞不会呈现出这样光滑的姿态。
    这个仓库，其实是石榴大人用控土神通，帮着做出来的，就在墟市地下，入口隐秘。
    “这次做的龙火珠，应该没问题了吧？”
    江夏随手打开一个木盒，从其中摸出一颗温热的龙火珠，放在手里把玩，随口问了句。
    跟在他身后的梧桐立刻回答到：
    “我用了其他材料做替代，按照老板的要求，没有降低威力，但成本缩减了四分之一。”
    “嗯，很好。”
    江夏看着手里的龙火珠，从外表上，他几乎分辨不出这改良版的东西，和原版的差别，但他知道，现在存在仓库里的各种法器，在成本上，都已经过梧桐的改良。
    这个女修真的是有天赋。
    她对于“成本控制”这件事，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敏锐的直觉，如今的作品，已经让江夏非常满意。
    “你自己的修行呢？”
    老江将龙火珠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一张黑色的啸音弓，拉开时，有墨符在弓身流转，一道风灵气聚集，还发出鬼啸的箭矢，便自动搭在弓弦上。
    他问到：
    “墨经入门了吗？附灵术学的怎么样？五行墨符呢？”
    “已经入门了。”
    梧桐带着一抹感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她说：
    “体内的灵气也被重新梳理了一遍，还治了暗伤，附灵术我已掌握大半，只剩下最后几个最上级刻印还未掌握。
    但墨符...这个太难了，我正在学。
    可惜学的很慢，或许是我天赋不足。”
    “不，那东西本来就很难，不怪你。”
    江夏放下啸音弓，又拿起一枚碟形法器，在手里轻轻旋转，当即就有如繁花飞舞的灵盾被激活，两重叠加，撑在老江身前。
    他观摩着碟形法器上的墨符印刻，对很不自信的梧桐说：
    “要学会利用你脑子里芯片的算力，来辅助你完成墨符的学习和使用，那东西相当于你的第二大脑，能让你比其他弟子有更多的计算能力。
    如果你不会用，就抽时间去找朱莉，让她教你。
    墨符这个体系很晦涩。
    但一旦建立好适合你的数据模型，它的秘密就会展示在你面前。马提书送来的灵丹在哪？你检查过质量吗？”
    “就在那里！”
    梧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指着另一边的隔间，对老板说：
    “马修士这一次送来的丹药种类很多，除了聚灵丹，回春丹之外，还有些平日用不到的丹药，马修士之前从凤山会支取了一些仙钱，据说在鸿雁会买了新的丹方。
    这一次也有新的丹药被送过来。
    我已经抽查过。
    这些丹药效果都很好，我怀疑马修士肯定掌握了某些秘法，这次经他手炼制的丹药，药力要比寻常多出几分，已是难得的珍品。”
    “嗯。”
    江夏点了点头。
    梧桐是不知道内情的，但他知道，上次马提书从他这里拿到了淬炼草木精华的神通，这能力对丹修来说简直是神技。
    有了凝缩的仙草灵材的精华，炼丹时自然事半功倍。
    “明日就要开启墟市，你今天再受累一番。”
    江夏取了几名聚灵丹揣在怀里，对身后梧桐说：
    “每次墟市收入，都有你一份，用心一些，或许你很快就能从我这里换取回天宝药，来修复你的灵根和躯体了。
    我先走了，明天见，梧桐主管。”
    “再见，老板。”
    梧桐很恭敬的弯腰鞠躬，送老板以土行盘离开地下仓库，待江夏离开之后，梧桐站起身，又在胸口处摸了摸。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身上的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
    但仇已经报了。
    那该死的云火道人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打死了，沉溺过去已经没有意义，好日子就在前方。
    梧桐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笑容。
    她拿起一把检测灵气用的手杖，又开始在仓库中巡查，这些货物平日都要送入墟市，不能有丝毫差池。
    “咦？石榴不在吗？”
    江夏用土行盘，从墟市山谷，一路挪移到凤山顶部，他走入石榴那个水帘洞一样的巢穴里，却只看到了石毛正躺在石榴的床上，翘着腿玩游戏机。
    看到江夏进来，石毛一骨碌飞起来，它笑嘻嘻的对江夏说：
    “石榴去武陵国，和石九老大哥打游戏决斗去了，石豆和石皮跟它一起去，它们还要顺路把其他大哥大姐订做的游戏机送去。
    要转一大圈呢。
    估计没十几天回不来的。
    石榴走前，还叮嘱我，说是如果江夏你来了，就告诉你，让你先去南荒游历，过一个月，它会有大沐休，到时候带我们回雁荡池。
    顺路会去找你一起玩。”
    “好吧，它倒是跑得远。”
    江夏耸了耸肩，顺手把石榴养的那一窝小兔子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对留守的石毛说：
    “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桃符院的嘉奖还没下来吗？”
    “嘿，那些人族办事慢着呢。”
    石毛嘿嘿一笑，那丑萌丑萌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它打着响鼻说：
    “石榴之前的上官被抓了，那货据说也是个被邪修买通的坏蛋，现在新上官还没派下来，石榴自由的很，根本没人管。
    那个...江夏，你那里还有游戏机吗？我玩腻这个了，你给我换个新的呗，我不白拿你的，我用仙钱换。
    之前大哥大姐订做游戏机时的钱，和灵材都送来了已经。”
    石毛指着巢穴边缘堆放的一堆东西，说：
    “你现在就可以把它们带走了。”
    “哟，收益不错嘛。”
    江夏抱着摇头晃脑的兔子，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堆的仙钱其实很少，山怪们不怎么用这东西，所以大部分都是灵材。
    一些石头，竹子，玉石，还有灵矿灵果，很多都是江夏没见过，也不在凤鸣国周边生长的好东西。
    “行吧，你去昆仑坊那边，找朱莉要，那边还有新做出来的街机，你可以搬回来一台玩。”
    老江摆了摆手，将灵材收起。
    他身后石毛欢呼一声，拍着翅膀一头撞进山壁里，用地脉游走，往凤阳郡城去了。
    “倒是小看了石榴的生意。”
    江夏一脸满足的走出山怪巢穴，正要走，却又感到一阵风，他回过头，就看到之前见过的那头斑斓猛虎，正从林中跳出来。
    这大脑斧也是好玩，它也不喊不叫，跳出来之后，就趴在江夏身前，双爪如人一样合拢，上下摇摆，大眼睛里尽是祈求。
    “唔，你这是...求我带你走？想去好地方修炼？”
    老江问了句。
    那大脑斧嗷了一声，上下点头，真如温顺的大猫一样。
    “你倒是识货的很，知道在凤山这个地方没有灵气，修行太难，可惜我已经有刘慧了，又不是专门驭兽的。
    多个你我也管不过来。”
    江夏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只威武大猫，他说：
    “这样吧，我让石毛送你去墨霜山，刚好小茉莉要拜师，我得送礼物过去，你以后就跟着小茉莉，做她的护身灵兽。
    你可愿意？”
    大脑斧是懂得修行的，又能懂人言，自然知道墨霜山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它兴奋的人立而起，真如人一样，双手合十，对老江弯腰鞠躬。
    能去仙山修行，别说让它给小茉莉当护身灵兽，就算是当战兽，它也愿意。
    “还有你们...”
    江夏回头去看，发现石榴养的那一窝有灵气的兔子，这会也探头探脑的趴在巢穴边，往这边打量。
    看到老虎交了好运，这几只兔子红眼睛里也满是羡慕。
    “石榴把你们当宠物放养呢，但在这里又能成个什么精？”
    老江说：
    “你们也跟我一起走吧，一个是送，一窝也是送，去了那边，帮茉莉解个闷也好，那孩子拜师之后，估计也很难和我们一起冒险了。”
    这话音刚落，一窝兔子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围着江夏跳舞转圈圈，显然是喜悦的很。
    “好，那就跟我下山吧。”
    江夏哈哈一笑，随手一招，几只兔子便被托着落在他肩上怀里，大脑斧很懂事的俯下身，江夏侧坐在它腰杆上。
    这斑斓猛虎长啸一声，似乎在和自己出生的地方告别，然后载着江夏，化作一道疾影，往山下冲去。
    今日它们都交了好运，要去仙山修行啦！
    这对于它们这种连小妖都不算的灵兽来说，完全就是天降洪福，几世都难修来的福气，也算是沾了石榴的光。
    毕竟，修行啊。
    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