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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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挣扎,是陷得越深,直至没顶。
他立在黑暗中扬起嘴角无声地笑,眼睁睁看着那无知的少女亲手打碎恶魔禁锢的绳索,释放黑暗的魅灵,她又何曾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眼里形同棋子,而这出棋走的就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
23.承·七月还魂日
隅家近日前所未有的“热闹”:先是隅卓骤然病重,原先躺在床上还能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说些下人们听不懂的话,这几日每夜入睡却像着了魔一般哀嚎不止,下人们听见那声音凄厉如鬼,个顶个儿的莫不是面色煞白。慌慌张张跑进门内,却发现隅卓枯槁的五指死死扣住榻沿,骨节必露,上看去双目浑浊无神,眼珠暴突且血丝缠绕,干裂的唇像是极度隐忍被咬破,热血滴滴答答顺着下颚往下淌。
下人们见惯了他痴痴呆呆的模样,却没见过如今日这般凄惨失魂之状,面面相觑一番,又想起那入夜后那一声声凄凉哀嚎,只觉毛骨悚然。当即硬着头皮唤醒隅家大少,隅枕书闻讯面色一沉,有条不紊指挥上下,请代夫的请大夫,该闭口的也三缄其口,这一晚隅家主屋灯火通明了一宿,到最后群医束手无策,只说隅老爷恐难熬过今秋,隅枕书双眉紧锁一派愁伤,隅家上下纷纷闭了嘴。
那日后隅卓的屋子里一群人枕戈待旦,隅枕书一声令下,莫敢再有人怠慢丝毫,即使隅卓已经形销骨立呆滞不堪,日日睁着眼却没有再发出一声凄凉惨叫,或许,是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此后又两日,隅卓的病情每况愈下,隅家团聚的各方医者被重金养在院内还未来及散去,却又逢一件怪事:隅家六少爷隅枕棠,疯了。
下人们长吁短叹,都说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先是老爷日渐显露西去之兆,再就连素来康健,待人和气的六少爷也遭逢不测。先前虽闹了一次疯病,可是关在屋子里也并未折腾出什么阵仗来,这次倒好,素来温和宽厚的六爷竟提着大刀将屋内连砍带砸毁了个惨不忍睹,小厮们齐刷刷聚在门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提着大刀满身煞气的人,一步步跨出门槛,阳光一照,那脸比雪白,双眼却红通通的血丝缠绕,龇牙怒目比门神还吓人!
彼时隅枕书正带着做客隅家的小虞公子在外玩赏,闻讯饶是一怔,顾不得外人在场的尴尬,微微凝眉表示一番歉意,随后又嘱咐了人好生照料公子,旋即策马疾驰而归。虞秋水体弱阴虚,也不能快敢,便勒着一匹枣红马慢悠悠跟在后面,小厮悄悄偷眼去看,但间那容颜绝秀的少年眉宇淡淡,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着实瞧不出一丝慌乱与忧虑。
——可先前分明瞧着他面善嘛,且不止一次撞见六少爷立在廊柱后偷瞧他和大少爷煮酒论茶,那模样那眼神,分明就像是被人横刀夺爱后的失魂落魄与怨怼,啧啧,怨气冲天呐……
小厮心里嘟囔着,又回眸偷瞥了一眼,这一眼却把他吓了一跳,只间那马背上的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他,那般水润漆黑的眼珠像磁石一般诱着人往里走,小厮面上刷的飞起一片红云,着急忙慌把头一扭,心里扑通乱跳着,再不敢多瞧一眼。
——乖乖,那双桃花儿眼到底是怎么长的,怎就恁的勾魂儿?他才瞧了一眼就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只觉对方眼稍的艳光好似流水滑过心田。小心肝噗通乱跳,不算白的脸皮子也能看出红霞一片……
啧啧,真真妖生!
虞秋水只管望着热闹的街面漫不经心的笑,眸子里深深浅浅,含着股耐人寻味。他自是晓得隅家大乱的原因,也就不慌不忙的摆好了看戏的态度。等他慢悠悠的踱回隅家,头顶日头高悬,已近正午阳光最充沛的时刻,肌肤方开始又灼痛之感,并隐约伴随着一股阴脉乱窜。少年翻身下马,身后跟着的男人历时紧走上前为他撑起伞,晴天里打伞本就怪异,那小厮再一瞥撑伞人惨白的脸,表情生硬,那五官隐隐觉着有些熟悉,却断不敢再仔细瞧。
——这小虞公子怪异,怎地他那随从也比常人奇怪三分?
“少爷。”撑伞男人方一开口,小厮立刻觉得脊背窜起一股寒气,那声音真真像是从深渊里传来,阴冷无比。
虞秋水点了点头,火头冲正发呆的小厮微微一笑,将手中缰绳递过去道:“烦劳。”小厮回过神又被少年绚丽的笑容激的脸红心跳,垂眸应一声便慌慌接过去,将马前往马厩。
虞秋水转回身,面上笑意全无,眉梢一挑反露讥色,问姬冰:“那人还疯着?”姬冰板着脸点头:“是。”但凡被少爷使过迷魂计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清醒,隅枕棠接连几日被少爷入梦,而今又不惜以微弱阴法强加入自己的思想,即便不疯,唯恐清醒后也要伤及根元。
虞秋水沉默了一下,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他恍惚发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正式站在隅家的大门前,那高深的门第,金贵的门面,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方向,逃离的方向……
这场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少年眼眸掠过一丝痛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抬腿,稳稳迈进门槛内。
******
连日来的不祥之感逐步呈现于现实中,隅枕书略微担忧。先是隅卓反常的失魂现象,跟着便是隅枕棠突如其来的“走火入魔”,说是练功所致?谁都知道隅家六少爷从来都淡泊一切,冠礼后更不如从前开朗,平日即便是笑着,眉宇间也透出淡淡的忧伤。说他为情所伤倒还像一点,否则,从不至于让一个向来不喜欢钻研武学的人突然因为痴心武艺而入了魔障吧?这套说辞总归行不通……
隅枕书思量着已入了内院,六少的寝阁已经糟蹋的不成样,势必是要找人翻修了。见他到来,满园子的丫鬟小厮登时像得了救星一般扑上前来,乌压压跪倒一片,脸上写满惊慌失措。隅枕书再看那青年,正孤单单提着把大刀立在门口,像失了魂魄般目光呆滞,口中喃喃有词。
隅枕书微蹙眉拨开众人,道:“何时开始的?”“今早您方出府邸的时候。”管家在一旁诚惶诚恐。隅枕书道:“六少爷可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除了将那屋子砸的稀巴烂之外。
管家犹豫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闪烁的迎上隅枕书蓦然施压的脸,不知怎的,只觉一贯温文淡定的大少爷倏然沉下脸来,那表情比六少爷还要诡异森冷好几分。腿见一哆嗦,喏喏的憋出一句:“六爷、六爷好像一直在叫七少爷的名字……”
额头一颗冷汗滑下来。那人的身份在隅家是个忌讳,每每有新来的丫鬟下人忍不住好奇打听一番,结果就是挨了老爷一顿狠揍,拿那夹生铁的板子掌嘴,直打的血肉模糊牙齿飞溅,从此再没人敢多说一句,一个个眼观鼻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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