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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牡丹花下死 作者:周析白

    分卷阅读2

    瞳银光濯濯,闪过一丝寒意。

    乱世里的魂魄,清白者能有几人?

    青年冷笑一声,掐指算来,方知此时人间已六月,淮南梅雨季。不由又想起那一片雨打芭蕉的美景,连至一湾拱桥下的柳叶扁舟,心思一动,清冷的眸忽然生出些奇异光彩来。

    “姬冰,姬冰。”他蓦地回身抓住男子手腕,渗入骨髓的寒冷侵袭而来,姬冰却浑然不觉,抬眸注视青年含着光芒的眼睛,从中读出一丝诡谲的笑意。青年弯了弯眼睛,妩媚的说:“姬冰,我回一趟那处去,可好?”

    姬冰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是如此清楚青年口中的那处是何地,便也更清楚那个地方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与扭曲,那是一切孽缘的开端。“好。”他说,微微苦涩的笑,才发现面颊肌肉紧缩的疼,原是长久以来行尸走肉的结果,一笑,才知自己还有一具凡人的肉身。

    梅雨季,淮南望族。他想到那些象征着可耻与卑微的烙印时,眼睛里不由就放射出奇异的瑰丽,含着水汪汪的期待,含着,一丝莫可名状的阴森。

    颀长手指,蘸了水在廊柱上写写画画,青年嬉笑着,甚是愉悦的飞奔进屋内,一地的银铃寂静无声。姬冰原地站着,良久,从那逐渐被风干的笔迹上确认一个字:隅。

    感觉怀中画册蠢蠢欲动,遂默默翻开,卷页哗啦啦清脆如洗,紧挨着“权思之”后的那一页留白处,赫然浮现出一个男子影影绰绰的轮廓,亦是十分的英俊,眉目间含着正派人士理所当然的明朗风流。

    姬冰漠然,有多少具美丽的皮囊,就有多少个藏在皮囊下的龌龊灵魂,只是不知这一个,又是因了什么,而渴望得到什么呢……

    指腹无意识的下滑,轻轻触摸到人像下方出现的一行簪花小楷,姬冰有些怔愣,随后感觉脊背爬上一片森冷的凉意。一只白净如玉的手从脑后探过来,惬意抽去他手中摊着的画册,甫一看,便脆利的笑开来,赫然是那青年惯有的冷淡轻蔑,说:“竟又是个大家的公子,哈!世人怕都要着魔了呢……”

    笑的愈发放肆凛冽,半天才停下来,表情慢慢恢复到极平静的状态,淡淡道:“洛阳云府,好地方。”转而对姬冰微微一笑,“这回,怕是要多绕了些路了呢。”

    眼神那般温情。

    姬冰却感觉血液都凝成了冰渣。

    青年又回屋,来了兴致就取下墙头挂着的琴放在膝间,颀长柔软的指腹拨着弦子铿锵有力,弹了唱,弹了唱。

    “柳蘅支左邻,春发几多情;

    心尤戚戚尔,未知梅何移。”

    未知,梅何移。

    02.起·梅雨一断香

    细雨初歇,薄云瑟瑟,铅幕低垂。站在洛阳城郊,已隐约可见远方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沐浴在有些萧瑟的雨霁中显得异常冷清。六月的洛阳,雍容牡丹早已凋谢,雒水河畔有桑槐斜倚,水芙蓉徐徐开放,不比牡丹怒艳,但却有份出尘的清幽脱俗。

    一辆典贵的四驾马车甫一入城门便被拦下,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请停。紫衣奴早已候在城门处多时,此际举目一看,但见那马车的华盖上赫然插着一杆精美的绣旗,宝蓝缎面鎏银滚边,中央以极品天蚕丝刺绣的百枝莲图腾精美绝伦,莲花中心是一枚银色的簪花绣楷:薄。

    但凡淮南大户人家出行,必定是有绣旗开道,雍容华贵,权势醺人。人曾言“见旗如见财”,现而今在他们眼前安静竖着的这面锦旗,缎子是上好的冰绸,绣线亦是极品天蚕丝,均为一寸千金都不见得能买到的稀罕物,窥其一斑,便知淮南薄府“第一首富”不会是浪得虚名。

    “拜见大公子。”

    奴仆们诚惶诚恐的俯身行大礼,如同迎接主人一般的低眉顺目,甚不敢用眼角去瞥那幔帘内垂坐的人影。说其尊贵,又何止是尊贵。

    淮南第一大商号世家的掌舵者,斯文净雅的翩翩公子,淡秀冷冶的“秋水一剑”。薄佻白。一切美好词汇的诞生都只是为了在形容他时显得更为匮乏,这样一个尊贵如玉般的人儿,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世人的一切光芒吧……

    “起了吧。”

    那声音自幔帘后响起,沉如磬玉,却澈如清泉,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缓缓注入耳膜。从那虚掩的镂花小车窗隐隐望过去,只约见一方削骨皓腕优美的支着鬓角,漆黑浓密的墨发自肩头倾泻下来,挡了那人秀致如冰的侧面,曲线朦胧。

    “这就入城麽……”复问,平平淡淡的语调,甚至有一丝漠然的慵懒。为首奴仆一晃神,被身旁人捅了捅腰肢方才慌忙答:“是。”见里头人没了声响便又补充:“老爷做寿,大少爷亦少不得一番忙碌,却忧心会怠慢了公子您,遂一早遣了奴才们在这城门处候着,等大公子一到,便一路护驾到府……”

    “好。”只此一字,平静无波。常闻薄家大公子薄佻白敏慧异常,然性情也属一等一的寡淡疏离,欲与其交好之人倒是不少,他却终归不曾与人深交,除却一些必要的亲故,总是浅尝辄止。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拦世间少女芳心所倾。

    大片奴仆起身,敞开道,一行人马护在宝蓝马车左右徐徐挺进城门。路过水岸旁斜倚的墙柳,一片翠色之中却落下一片明艳逼人的花瓣,殷红如血。正逢那车窗吱呀扇开,露出的一截白玉手腕本意是探一探外界润湿的空气,收回来时,掌心却多了一片嫣然的红,明艳不可方物。

    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定在手心,白玉雕琢的肌肤配着触目惊心的一瓣红,如此妖娆冷艳。男子凝视几许,忽然将手心送至唇边,轻轻一吹,艳丽的红翩然而起,自半空中打着卷儿徐徐落定在黑楠木案上。

    “……玉瓷做的人儿,玉瓷做的心。看的透世态炎凉,却看不破一颗娇滴滴野心……”有谁在他耳边唱着歌,夹带低低的笑意,一波一波潮水般漫上来,绕着脖颈。

    那似是无意的一瞥,却叫他看见了立在树下的翠衣少年,一抹清凉的视线穿越雾霭,直指人心。他再仔细一看,少年纤细的身姿却如一颗水草般随风而逝。柳树下空荡荡毫无一人,可那含着笑意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不息:

    “……圆圆缺缺,缺缺圆圆,缘何问生来无爱恨,终究是瞧不上谁人家一眼,一眼。”

    幔帘微微挑起一隅,男人清淡如水的声音传出来,问车夫:“可有听到歌声。”车夫狐疑,侧耳倾听只辨得窸窣雨声和着纷飞柳絮,便道:“回少爷,不曾。”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支着美鬓的手指微微蜷起,关节处一声一声,漫不经心的叩击着釉彩墨案。案中央空空一片花瓣,静卧着,伴随轻微的叩击声而微微颤栗。

    男子正支鬓沉思,稳行的马车却突然打了个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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